可令人失望的是,她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不是李秉稹爱听的。
现坐稳江山,万事万物随他采撷。
李秉稹更添了些一针见血的直击。
“那可曾有想起过朕?!”
徐温云原以为这些话太过絮叨,他是不喜听这些家长里短,所以才直直打断了她的话语。
可细细想来,好似并不是这样。
从入殿到现在,他一直揪着那些过往不放,让她翻来覆去地解释,瞧着并不像是要论她的罪,反而更像是叙旧。
他后来必定是特意命人探寻过她的踪迹,所以才会翻出眼前这张作废了的户籍单据。
现又问可曾想过他……
——端得就是副旧情难忘的样子。
这显然大大超出了徐温云的意料。
借种求子,借到了当今皇上头上。
且还勾得他一直不能忘怀。
事隔多年以后,阴差阳错下又再次相遇……
天菩萨。
命运能不能别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可也就是因为现了这一点。
让徐温云看到了或许能保全弟妹的希望。
皇上对她留有余情是好事。
只要操作得当,说不定甚至能逃过这场劫难。
“……臣妇是个忘性大的糊涂人,若非今日再见到皇上,能够回想起些微画面,其余的尽数都忘干净了。”
“毕竟区区三十三天而已,总不至于…会有人惦念三四年吧?”
最后这句话。
实在是狠狠刺痛了李秉稹。
该死!
他就是那个与她勾缠了区区月余,就依旧难以忘怀,直到四年后还对她恋恋不舍之人。
哪怕当年二人那么不欢而散,可得知她溺亡离世的瞬间,他就下意识想要抓住些她留在这世间的痕迹。
想着这世上,不能单只有他独自一个孤零零惦念着她吧?
所以他收了罗吉街那两个做义女。
又想着,她身死之后,尸体无处可寻,香魂飘零无依,今后无人祭拜。
所以特在皇陵给她建了衣冠冢,甚至就建在他今后的陵穴旁,如此也好让她也能沾几分龙气,受几分香火。
就连那姜姣丽,也是因着那夜言语间提及了她,他才开恩让此女留在了宫中。
而他在为她黯然神伤,思之欲狂,无心情爱,甚至连偌大的后宫都空置的时候……她又在做什么?
她正在同郑明存浓情蜜意,如鱼得水,琴瑟和鸣!
郑明存那厮,恣意狂悖,在那宫宴上,甚至秀恩爱都秀到他脸上来了!
他当时心里就觉得很膈应,现在一想到郑明存的妻子是她,当时诉说得都是与她的点点滴滴,他现在就恨不得下到御令,将那厮拉去菜市口宰了,杀之而后快!
越是这么想,心气就越不平。
且偏偏心里的这些念头,甚至还不能同她明说。
堂堂一代英武帝皇,一叶障目,被个微末官眷女子欺瞒了身份,甚至还在二人关系分崩离析后,对她念念不忘了三四年!
呵。
是传出去都会被人贻笑大方的程度。
李秉稹心中恼火至极。
他脸色阴沉得吓人,幽暗的眸光中,蕴压着惊涛骇浪,身周散的低气压,冷得空气都寒窒。
他并非是个执着于过往之人。
无论以往暗地里为她做过多少,浑然可以当作是自己一厢情愿,许多时候原也就是句话的事儿,压根也犯不上再提。
他现在唯只独独在乎一点。
“整整四年,你当真从未想起过我?
哪怕一次?”
“没有。”
徐温云回答地飞快。
甚至没有让这句话有落地的空间,她匍在地上,不敢抬头,牙齿咬着内侧唇壁,甚至感受到了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李秉稹眼底一沉,雷云翻滚,碎冰与浓雾翻飞,狂风骤雨齐齐呼啸,轻嗤了声。
“撒谎。”
“我没有撒谎!”
徐温云莫名觉得被戳中心事,反而好似被激怒,干脆腾然立直身子,眸光沉静如潭,透着微光。
“实际上是,臣妇自从离开镖队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姨母的操持下四处相看郎君,脑中全都是想着如何钓个金龟婿,压根就再没往回想过。
后来嫁了人生了子,就整日都在后宅中,忙着相夫教子,主持中匮……”
她对上李秉稹的眼。
“所以。
臣妇这些年来,是真的没有心思想皇上,一分一毫都没有。”
李秉稹微转了转指尖的碧玉扳指,嘴角上扬 ,带了丝寒森的冷笑,眸光中亦透出几分阴鸷的寒意。
“那这枚玉玦又算什么?
如非日日随身携带,又岂会掉落在宫中?”
徐温云闻言,整个人都呆了呆。
她心尖一颤,犹如被人猛然扎了一道,又狠狠搅动几下,可她反应得很快,立马反应过来,涩着嗓子逞强道。
“皇上错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