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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淡淡答道:“家中幼弟近日出门远游,来为他求个平安顺遂。”
  小僧便驻足,双手合十道:“愿公子心想事成。”
  公子一愣,终于弯着眼笑了一笑。那日分明阳光正好,小僧却恍惚觉得这时像是雨过初霁,四周都因这一笑明朗起来。
  他说:“多谢小师傅。”
  这公子便是难得出府的殷衣。
  他早晨起来送走了殷雀,回房枯坐半日,也不知该做什么。思来想去仍是忧心殷雀,便干脆起身来了这莲华寺,想要为他求平安。
  管家被他派了去跟着殷雀,殷衣也懒得唤下人服侍自己,匆匆披了狐裘,便从后门出了殷府。
  此刻跪在佛像前,殷衣才大梦初醒似地又觉出一点绝望。
  殷雀已离开他了。也许此生都没机会再见一面了。
  然而他直至现在,才敢在心底对自己承认——
  他爱殷雀。
  他的的确确对自己的弟弟怀着不对的感情,甚至前几年还拖着他与自己……
  殷衣猝然闭上眼,分外清醒地意识到:“是我连累了他。”万分酸楚,难诉诸于口,只能在心里默默道:“他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不过是我先前不清醒,却偏要他陪我一起历这噩梦。”
  只是……只是,他竟在殷雀被他伤透了心,离他而去后,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江南的夏日午后,窗外桂花初开,他与殷雀厮混半日、相互依偎,现在回想起来,大抵那便是最后的温存了。
  殷衣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睁眼去看那慈眉善目的佛。他从前不信鬼神之说,总觉得是无稽之谈;往年的庙会也是只顾玩乐,从来不会去求神拜佛。
  他心道:“只是我也没有别的什么能给他了……”
  ——也只能替他求一求,若真能替他求得一个平安顺遂,便是心满意足了。
  他无声地又念一次,我只求他平安顺遂。
  一时间,心中不甘绝望皆重归沉静。
  住持教训过前院偷懒的小僧,见天边晚霞西挂,又看一眼仍跪着的殷衣,慢吞吞地踱进佛堂,提醒道:“施主,天色已晚……”
  殷衣跪了一下午,小腿已麻得失了知觉。他怔怔地出着神,听见声响才回了魂,颇艰难地站起身,起来时自然站不稳,踉跄一下,差点又跌在地上。
  旁边住持连忙扶他一把,“施主小心。”
  殷衣挨过一阵耳鸣,连忙双手合十,微微低下头谢过住持。
  住持望着这年轻人苍白的面容,心里暗起了些不忍,不由问道:“施主求什么?”
  殷衣回道:“我求一人平安。”
  住持又问:“心上人?”
  殷衣哑然,明知该摇头否认,偏偏鬼使神差地没有任何动作,像是默认了住持的问话。
  住持笑起来,没继续问下去。他念了一句佛号,对殷衣说:“施主稍等。”转身去了后院。
  殷衣仍反应不过来,只好站在一边等他回来。
  住持动作利落,不一会便拎着一个灰扑扑的小袋子回来了。他不容分说地将那袋子放到殷衣手上,笑道:“施主心诚,所求定能实现。”
  殷衣摸着那像是装了串佛珠,一时分神想着要怎么将它送到殷雀手里,愣了半晌才同住持道谢。


第十五章
  转眼已是半月之后。
  殷雀自赶回京城之后一直忙忙碌碌。好不容易忙完了加冠礼,又被殷慕逼着问有无对哪家小姐有意,尽早成婚。
  他哪里肯应,只推说兄长还未成家,自己不好坏了辈分。
  殷慕自然不敢去烦扰殷衣的,只好暂且按下。
  又过了几日,家中医师告知殷慕,慕容氏有喜了。
  殷慕大喜过望,也顾不上计较殷雀的婚事了,只整日陪着慕容氏,府上事务一律丢给殷雀处理。
  殷雀乐得忙碌。他如今理不清自己同殷衣的关系,却仍忍不住日日想念他,只好借着忙碌一解相思苦楚。
  管家被殷衣派来跟随着殷雀,也清楚他们兄弟俩不能与外人道的百般纠缠,只是他从前便一直跟着殷衣,自然更偏向殷衣。得了空,有一次竟忍不住替殷衣说话:“二少莫要怨恨大少,他也是……盼着二少好的。”
  “盼着我好?”殷雀冷冷念了一遍,漠然道:“我也从未希冀过这样的‘为我好’!”
  管家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归是不敢说出其他辩解的话,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应了声是。
  殷雀几乎在忙碌中忘却自己,然而好景不长,殷慕又惦记起殷雀的婚事。将近腊月,他将殷雀叫到大厅,问起这件事来。
  殷慕坐在主位上,听了殷雀的推脱之词,沉思半晌,突然将下人皆赶下去了,这才开口:“你说你……没有属意的女子,你这是,喜欢男子么?”
  殷雀愕然抬头,也不知怎么作答好。他活这一辈子,只爱慕过一人,自然不好回答。
  殷慕看他神情,又道:“爹也不是不通人情,你说说到底喜欢谁,爹也好替你们安排妥当。”
  鬼使神差地,殷雀低声道:“我……的确喜欢一男子。”
  殷慕迫不及待接道:“是谁?”
  殷雀闭上眼,缓缓跪下,行了个大礼,沉声道:“我喜欢之人,就是大哥,殷衣。”
  殷慕一霎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死死盯着殷雀的发顶:“——你说什么?”
  殷雀仍跪着不肯起,声音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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