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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沈夜看见自己和谢衣并肩出现在画面里,他们从细雪飘洒的冬日夜晚走来,沿着挂满彩灯的梧桐道不紧不慢地前行,谢衣身上穿着烟灰色的毛呢大衣,他穿着同款的黑色,两人的肩膀都落了些雪,走着走着,谢衣自然而然地靠过来,给他拂去沾在肩头的雪,然后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
  沈夜不由得微笑起来,像是看着一部老旧默片温情脉脉的结尾。
  他一直看着他和谢衣走到画面尽头,然后消失不见。
  沈夜知道他们将要去校门外的公交站,搭乘最后一班公交,欣赏七站沿途的雪景,然后到达一个普通公寓不到八十平米的家。
  眼前归于深不见底的黑暗,连同他自身也快要消融进去。
  沈夜放任自己意犹未尽地回味最后一幕,既不在他记忆里,也没有出现在他过往人生之中的画面。
  大概由于主角是自己和谢衣,所以唤起的羡艳与遗憾都是成倍的。
  无边的倦意袭来,沈夜悄然阖目,剩余的意识在脑海深处发出回音——
  如果那天晚上能一起回家,该多好啊。
  他由衷地想。


第二十九章 BE·无尽之梦
  钢琴敲下第一个音符时谢衣以为是闹钟在响,从被子里伸手到床头柜上摸到闹钟连摁几下,不知从哪里流淌出来的钢琴曲愈发沉郁顿挫,琴键像在直接敲在他脑神经上,谢衣无奈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手背抵在额头上醒了醒神,这才发现循环钢琴曲的是枕头边的手机。
  昨晚睡觉时忘了关空调,出风口吹出冷热不均的空气塞满了屋子,让人胸口窒闷,嗓子干渴得沙沙作响,谢衣抓起手机起身下床,边接电话边去厨房烧水。
  对方省去寒暄,简明扼要地道:“谢衣,中午过来吃饭。”
  谢衣匆匆咽下微温的水,等待嗓子好过一些,心不在焉地问:“不好意思,请问你哪位?”
  那边停顿一下才开口,音调微妙地调凉了几度:“谢衣,熬夜熬傻了是没有药医的。”
  他后知后觉听出来是瞳的声音,忙道:“才睡醒,没听出来是你。”
  “哦,”瞳接受了他的解释:“睡傻了,也是没有药医的。”
  谢衣无言地把被子放进流理台,转移开话题:“瞳,有事吗?”
  ‘你哪位’带来的火气尽数还了回去,瞳见好就收,善良地没有继续吐槽他阿兹海默症先兆。
  “刚才说了,中午过来吃饭。”
  没等他开口,瞳接着道:“毕竟是过年,把自己毒死在家里这种事情,是不会上新闻的,死心吧。过来吃饭,十二都做好了,就这样。”
  流理台里的滴水声和忙音以同一频率在耳边响起,谢衣回过神来,这才发觉瞳已经挂了电话。
  水龙头似乎坏了,他用力拧了一下,水珠不受干扰地径直坠下,嗒地一声摔碎在杯底,紧接着又是一滴,循着同样的路线粉身碎骨。
  谢衣只得放弃,待会儿出门,要记得去超市买一把新的。
  什么时候坏掉的呢?
  谢衣重新接了一杯水,端起杯子往客厅走时有些疑惑地想,然而横竖想不起来。
  他厨艺不好,进厨房的时间屈指可数。
  算了。
  放寒假之前,乐无异曾几次三番邀请谢衣去自家过年,谢衣十分感动,然后婉拒了徒弟的好意。
  乐无异在年初成功脱团,正式与闻人羽交往,今年要风风光光带女友回家见父母。虽然乐无异大大咧咧不介意,谢衣却很有自觉,不乐意在这关头凑热闹。
  何况,越是临近过年,谢衣越是莫名地心绪沉郁,连偃甲房也去得少了,原本就不愿意出门。
  但瞳的邀请是不能拒绝的,朋友之中,他唯独对瞳有些发怵。
  大概是由于瞳的嘴炮攻击带来的阴影足以让人乌云罩顶长达一年之久。
  谢衣搭乘公交车去瞳家,为了打发时间,途中一直看挂在车厢顶端的小电视循环播放公益广告,然而不知不觉神游天外,要不是司机师傅在终点站提醒他下车,谢衣恐怕要直接坐到公交公司去。
  结果只好步行往回走两站路。
  时节已过立春,仍是冷得滴水成冰,空气干燥得紧绷起来,似乎用手拨弄,就能蹦蹦作响,天边浓云低垂,是将要下雪的预兆。
  谢衣把大衣的扣子一直扣到脖颈,拉起针织围巾遮住大半张脸。
  他近来时常不由自主地看着目光能触及的一切物体发呆。
  发呆的时候什么也没想,无法思考,思绪整个陷入了空白里。
  头脑当中仿佛被挖空了一块,不知道究竟是失落了哪一部分,更不知道被谁以何种理由拿去,然而手法粗糙,善后工作几乎没有,以至于他时时刻刻都能意识到那片虚空的存在。
  每当意识自发地潜入那片空白里,谢衣只能不思不想地发呆。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空白,不是黑纸上的白斑那样的东西,而是彻彻底底的虚无。
  就像屋檐底下空荡荡的鸟巢。
  你知道有什么在那里存在过,含辛茹苦地衔来一小块草茎、一小块泥土,经年累月才建筑起一个完整无缺的世界。然而那个世界所承载的宝贵之物忽然消失一空,去向无迹可寻,唯有空壳留了下来。
  逝去的不管是什么都重寻无处,他只能注视着那个空壳。
  瞳的家在一个僻静的中高档小区,谢衣按下门铃,开门的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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