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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真传的孩子。驾驭权柄是他骨子里的本能,乾坤独断是他血液里的追求。
  无师亦明,一点就通,生来便合该摘星揽月。
  一切皆按计划进行,直至太傅全家被刺的消息传来。
  洛霖身故,锦觅重伤,他这才觉出,事态并非皆在掌控之中。
  死生事大,阴阳永隔,任你机关算尽智珠在握,亦非凡人所能企及。
  少时那个跟随太傅学书的孩子又浮现在眼前,童音清脆,一声声激荡层云: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他身负太傅昔年关照之恩,他心怀锦觅薪火温身之情,故他不计代价,也必要逆势而行,保住锦觅性命。
  他曾想过认命,可如今他再不信天命了。
  原来胸中那口气,蕴藏了那样久,便纵贯天彻地,震动河山,也还能一出到底,直叫幽冥失色。


第10章
  御膳房主事就没见过这样的二殿下。
  一大早,旭凤亲自跑来膳房,进门就要红枣桂圆汤。
  甜甜糯糯的一碗,干枣完全煮开,龙眼也吸饱了浆水,腾着白汽端在手里,二殿下咕嘟咕嘟几口,趁热全部入了腹,结果才搁下碗就骂娘。你瞧他,分明顶着一张神清气爽的脸,却要嫌弃汤里竟然不给他放枸杞。
  赶紧泡了党参熟地枸杞茶送过去吧,他又计较起怎么不再给他加一味当归。
  得,熟地,当归,犯他忌讳了?人人皆知他漂泊在外十六载,如今尚未熬出头,就急着要清算么?问题是冤有头债有主,当初害他有家不得回的那个人,可还在龙榻上卧着呢。
  帝王之家,讲究的都不过一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日名分未定,就还有着无限变数呢。
  惹不起,全都惹不起。主事也只敢在心里嘀咕,这未来新君,可别要是比来葵水的娘娘还难伺候。
  事实上,被编排的二殿下,那时心中只是在想,幸好不是独活。
  独活太苦,难以下咽。
  走出膳房,嘴里依然甜到齁。口腹之欲得到满足,二殿下难得起了兴致,便在宫中转悠起来。
  然而很快,旭凤就发觉,这种光景下,搞什么故地重游,纯属脑子进水,没事找抽。
  洗尘殿是父皇暴毙之所,母后幽死于紫方云宫,就连月下府也没了叔父。荼姚弑君当日,为掩饰罪行在宫中纵火,当日火势甚烈,丹朱同太微一起葬身火海。
  如今洗尘殿虽然重建,月下府却已是回忆了。
  一把火,烧尽故往痕迹。千秋功过,也唯待史笔注解了。
  他的亲人们,将恩怨是非都扭结成九曲连环,个个都叫他爱怨两难,进退不得,忠孝情义皆是负债。
  故人旧事随枯坟,回首惊觉百年身。
  除掉润玉,这世上,他再无一个亲人剩下了。
  最后他还是去了栖梧宫。
  凤凰花已枯残一片,留梓池也冰封霜冻。
  栖梧宫虽然十六年无主,倒没有完全荒废,看得出殿内四下皆留着时常洒扫的痕迹。
  大殿中央,一眼看到那个立柜,好似思妇企盼归人,雄赳赳气昂昂待在那里,几度春秋亦不移不易。
  他走过去,脚下踩着一地冰,踏碎十六年的光阴。
  拉开柜门,阳光下能看清,细小的尘埃飘飞的空中,皆是年华冷却的余烬。
  当初的战利品,依旧排列得整整齐齐,犹如等他检阅的帐下三军。
  往昔他重武轻文,精于骑射,围场狩猎,也曾有过一段峥嵘岁月,意气风发,年少轻狂,自觉可下海驭鲸,可上天屠龙。
  那时候,猎场上,每一年,都是他拔得头筹。唯独有过一次失手,就是那回漏过了一只白狐。
  那只白狐生得通体纯银,绒毛又蓬松,跑动间长尾飞扬,就似滚着一团琼雪。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动物,当下就起意,不得有所伤损,他要将之生擒活捉。
  如今想想,其实他生来,骨子里也是满浸着征服欲的。不然,又何至于弄这么一柜子的藏品,皆是那些凶兽猛禽的头骨和利齿。
  天之骄子凤凰儿,自然心性倨傲,便纵身在绝顶,也欲与天一比高。
  白兔东走西顾,他并不会多看一眼。虎狼血口噬人,他便偏要驱狼赶虎。
  他此生最初的错失,是那只逃脱了他掌心的白狐。
  白狐有着极其美丽的外形,也生着一双狡黠的眼睛。他那时撵着它,撵出三十里地,眼看将要得手,这通灵的小东西见甩不脱他,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形如暴毙身亡。他那时关心则乱,虽见多了狡猾猎物的惯用伎俩,还是匆忙下了马来探它鼻息。
  结果手指刚伸过去,就被那蹂身而起的小畜生一口咬个正着,吃痛之下长弓也拿不住,只能眼睁睁望着那团白影就此绝尘而去。
  他那时也不觉愤怒,只是憾恨,怨自己麻痹大意,一时不察,才放走了这样美丽又聪明的生灵。
  一如自小他便觉得兄长孱弱,将来必然是要靠他庇护的,于是擅自作主,将润玉划入自己掌控范畴。
  润玉也确实生来体弱。
  幼时他们去叔父府上玩,丹朱最爱收集民间话本,于是他和润玉便在叔父的教唆之下共读《西厢》。
  当看到那张生思量“小子多愁多病身,怎当他倾国倾城貌”,他便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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