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

连习书启蒙都险些耽搁了的。
  甚至不需要谁刻意去误他。一个总是容易为人所忽略的庶子,国母不待见,一年又有大半时间不在宫中,自也不会有人去关心他该学什么。
  若非太傅名望重,又好意怜惜他,时有照拂,常尽帝师之谊,他大抵就当真要目不识丁长到十六岁了。
  除此之外,也就一个旭凤,总愿意来璇玑宫看他。得了什么好东西,旭凤也总是愿意来找他分享。
  天家难容骨肉之情,可他和旭凤,原来也千真万确,曾经兄弟情深过的。
  随后他又想起,旭凤不想再同他做兄弟了。
  旭凤像一只小兽,红了眼睛,张牙舞爪,罔顾人伦,对他做了最荒唐的事情。
  有时他也会想,当年事,是他的错吗?是他算计人心太过无情吗?是他谋局如棋太过冷酷吗?是他一意孤行终于把旭凤逼到了疯狂边缘吗?
  可他还是只想告诉旭凤,他不后悔。无论重来多少回,他还是一样会走这条路。
  谁可告诉他,过往冤孽三千,母仇如何能解?
  春晖难报,慈爱难寻,更那堪,始得而旋即复失。
  满十八岁那年春,他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娘亲,娘亲的怀抱一如想象中那般温暖。
  而后,不过半柱香功夫,娘亲就在璇玑宫中自毁面目,血溅三尺地,无片言只语留下。
  皮面自刑,至死不累骨肉。
  生命尽头,她犹是那般冷静,当胸一掌将他震倒在地,又刺他数剑,眼见得血染重裳,却皆避开要害,只叫他昏迷难行,以图为他脱身避嫌。
  他的生母,不过为混进宫来看他一眼,付出的代价是被荼姚挫骨扬灰。
  甚至,此后经年,史册里也抠不出关于簌离的半个字。
  树欲静而风不止,已是人间至憾。
  况且,荼姚也容不下他了。
  她是早对他起了疑心的。
  宫中突然闹刺客,国母虽未能查出任何线索,却宁可错杀也不肯错漏,于是之后便有了璇玑宫那一炉加料熏香。
  他一直以为,当年若非彦佑和锦觅,他早已万劫不复。
  如今旭凤却告诉他,当初救他的人,竟不是锦觅。
  也是,他早该想到,锦觅天真懵懂,之于情事只一知半解,又怎生省得何为灵修。
  可即便只是荧月之辉,她的明媚笑容也是真真切切暖过他的。
  又那么巧,她是太傅爱女。太傅于他有半师情谊,锦觅于他有舍身之恩,他那时坚信不疑,锦觅就是他的命中注定,是他的天赐良缘。
  然后旭凤抢走了她。
  这些年来回溯过往,他也几度怀疑过,旭凤那时是不是有意放纵自己。
  因为实在太荒唐。
  旭凤先是强夺兄嫂,之后领着军务,又为锦觅擅离职守,被御史所参,弄得满城风雨,民间齐齐嘘声一片。
  天之骄子,却不爱江山爱美人,如何可堪大任?
  天家嫡脉,由是失了民望。
  逢此际,隐雀上书,奏请圣上尽快立储。那奏折上说,多事之秋,太子副君牵系国本,现国母嫡子天成,况子以母贵,宜早定名分。
  太微大怒。
  隐雀乃是出自东南望族。东南大户这些年坐地自拥,早成圣上心腹大患,如今又倚国母之势,隐要挟相逼之意,来干预储君人选。
  太微惯来多疑,加上这些年来帝后离心,遂认定此事背后必有荼姚唆使,是以愈发憎恶荼姚,当下借题发作旭凤擅离之罪,将旭凤远调出京,去到边远任地。
  上又遣润玉至东南封地,兼督察使之责,协管内外,坐镇地方。
  朝中风向逆转,权势平衡一下被打破,荼姚心知旭凤储本动摇难复,顿时慌了手脚。又旭凤因私会太傅爱女之故而获罪,荼姚由此愈加迁怒锦觅。
  太傅虽向来淡泊,至此也身不由己,公然站到大殿下阵营。
  次年,太微忽感身体不适,召润玉回京。
  荼姚生恐太微年寿不固,起传位润玉之心,故决意先下手为强,仗东南豪强支持,先除润玉,继而弑君,再挟令群臣拥立旭凤。
  国母暗遣死士,寻机刺杀,却被润玉将计就计,诈死以麻痹荼姚。
  他在梦中又看到起兵当日,他邀群臣众将前来,当众侃侃而谈,历数国母乱政之过,又微笑道:“如今国中无君,群魔乱舞,情势一颓至此!志士赴国难,丈夫死国事,我辈欲效仿先贤,诛妖佞,清君侧,举义勤王,重振朝纲,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群臣彼此相对,四下环顾,太巳一马当先,单膝跪下,朗声道:“我等愿誓死效忠大殿下。”
  这一曲膝,余下人等也便齐齐拜倒,异口同声:“愿为大殿下鞍前马后。”
  他还记得,当时血热。
  那么长的时间里,胸中积着一口郁气,闷得久了,若出不来,便纵上穷碧落下黄泉,也犹然无处安放。
  俯仰古今愁,难消受灯昏罗帐,不如拼葬荒丘。
  何况,从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他也不愧为太微同簌离之子。这两人,一个心机深沉,一个临断决绝,而他承袭着他们的血脉,一朝得势,翻手为云覆手雨,竟也不遑多让。
  当他终于登临巅峰,占据了绝顶的视界,看到了不一样的风光,他就更不想回头了。
  天地如此阔大,江山如此多娇,如何不邀人一试身手,迎风弄潮?
  也许他才是最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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