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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逃走总会付出代价,而我没法保护他。
  我完全不能和他的父母抗衡,在他们面前我显得特别渺小特别可怜特别无助,像个自以为是的小丑在对抗铁臂。
  但我之前根本没想到过。
  你不觉得可笑吗?
  米兰被我笑得心里发慌:“到底怎么了呀,小岛,要不要我过你家去看看?哎呀你别这样,我他妈的……你他妈的有病啊!”她说完就后悔马上改口:“不是,不是有病啊,小岛,我过去吧,我过去好吗?”
  “别过来。”我阻止她,不想被人看见我这么疯。
  米兰说好好好不过去,我给你点个外卖,你想吃什么,吃不吃烤鸭。
  我说我不吃禽类,她说那我给你弄酒吧街对面那家猪肘,吃点儿肉精神好,一会儿给你送去。她絮絮叨叨个没完,我听见那边她的脚步声焦急地走来走去。
  不能再让米兰睡不着觉,于是我说:“好。”
  挂了电话我打开抽屉摸出除了安眠药之外的另一盒白色药片,味道有点苦,加水就化成粉末。我觉得自己需要平静,每次吃完就能好一点。
  往手里倒药片时我不知怎么的想起裴嘉言,他喊我不要吃太多,动作又停了。我去看说明书的那几排小字,上面写丙戊酸钠的用法“患者应严格遵照医嘱按时、按量服药,切记自行加减药量”……我是不是该听话啊?
  但我的医嘱呢?应该有医嘱的。
  那它在哪儿?
  抽屉翻了个遍我也没找到病历,盒子上本来该写着用量的结果我一看上面只有一天两次,具体每次吃多少那里的油性笔被磨花了。
  要不先随便吃点儿,反正我记得吃完药那种发慌的感觉会好很多。
  可我好像很久很久都没吃这个了,贸然开始会不会有副作用?这上面的后遗症那栏写会引起短期内听力下降,血小板减少,肝功能有损害……怎么感觉吃完就离死不远了,不如先搞个安眠药吧?
  再听力下降我就真的变成聋子了。
  我拿着药不知道该不该吃,或者我应该去一趟医院(可是医院在哪儿来着,突然想不起来),这时手机响了。
  是我给裴嘉言设置的专属铃声,滴滴滴,每声都异常刺耳能直击心灵。
  药片盒子扔在地上,我扑去床垫抓住手机赶紧接起来,失控地破音:“嘉嘉?你人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多希望他说那个新闻只是意外,自己被老师留下来补作业了。
  然而没有裴嘉言。
  那边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陈屿是吗?你好,我是祝昉。”
  我说你谁,他笑了声,回答我他是裴嘉言的表哥:“嘉嘉一直要求我们联络你,他放学被接走了,但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我脑子发蒙,想骂人,觉得不是裴嘉言我又懒得出声了。
  叫祝昉的傻逼继续文质彬彬地说:“嘉嘉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但他马上就要考大学,舅妈说你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妈的,我想起来见过祝昉这个名字,在裴嘉言的手机屏幕上,就那个一直给他留言的表哥,裴嘉言把他删了。好像年纪比我还大,听裴嘉言说过一次,他是那种特别典型的养尊处优的成功人士,果然和我说话字里行间都是傲慢。
  我终于冷静下来:“哦,你把电话给裴嘉言让他自己说。”
  祝昉笑了笑:“恐怕不行,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你们是不是要送他去电疗啊?”我说完,听到那边顿了顿,有点小得意。
  然而祝昉很快打断了我微不足道的得意,他好脾气地说:“我已经劝过舅舅和舅妈了,嘉嘉只是一时走错路。后面几个月到上大学他会和我住一起,应该没有机会自己出门。至于那点叛逆,我想办法开导他。”
  我说你算个屁。
  祝昉说:“陈屿,嘉嘉不止你一个哥哥,我也会对他很好。”
  “是吗?”我盯着逐渐昏黑的天边,突然恶劣性起,“那他会不会把樱桃分一半给你吃啊,大少爷?”
  祝昉没想到我这么不要脸,不吭声了。
  我立刻砸了电话。
  我的脸埋在被子里快喘不过气,浑浑噩噩地想:今天几号?


第13章
  整个白天的闷热后,开始下猫下狗。
  这座城市临海,雨天的风里透出一股海腥味。出租屋不挨着河道,但我昏沉时脑海中都是浪的声音。好像一条小船浮沉着越飘越远,直到抵达天际线的前一秒被巨浪打翻在发黑的深水中——
  我就是那条小船,天真地以为能够找到叫裴嘉言的终点。
  失去裴嘉言这件事并不是太难接受,毕竟已经是第二次了,一回生二回熟。
  上回在他的卧室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出了门,只记得老妈的尖叫和衣服砸在后背的触感,过后再发生的一切殴打因为太痛,让我忘了在离开的那一刻自己想了些什么。但这次没有人打我骂我,所以记得很清楚。
  我在想,裴嘉言千万别像我一样一次情绪不稳定一辈子都得吃药,这样不好。可裴嘉言有那么多的爱,大约不至于沦落到来学我。
  他是好孩子,不能学我。
  躺了一会儿雨声越来越大,把玻璃窗拍得噼里啪啦作响。我又记起来裴嘉言发的最后一张照片里阳光灿烂的,哪知才过去几个小时就开始下雨。
  风好冷雨好湿,凌晨买回来的香蕉不知道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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