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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反倒说不出了,只能嘴上强装镇定,早想好一切似的:“早晚的事儿,你总要成亲的……”
  渠锦堂忽的一下推开他,大红酸枝的圆桌,撞得向后挪了半寸。
  渠锦堂攥紧了拳,好久不敢碰他,可心里涌起的酸劲儿压不下,他怎么能……这么淡定,轻飘飘的就把他们俩之间的事儿揭过去。
  “我心里有你!”渠锦堂拍着胸口,每一拳都锤在常乐心上,“你让我怎么在这儿装了一个你,还去跟别人好!”
  倏地,常乐像被人从脊椎里剔走了力气,站不稳的向后倒,渠锦堂想拉他晚了一步,看着他扶着桌子坐下,还有他那双眼睛,如果这还看不懂……渠锦堂颤颤巍巍的手,抚上常乐的眼角,拇指压过眼睑,一道泪光。
  让他后悔的战栗,慢慢从两片清瘦的肩膀抖索开,常乐头一次恨自己不是女儿身,所有他对渠锦堂的感情到了世人跟前,都成了名不正言不顺,腌臜荒唐:“我为什么不是女人?”
  渠锦堂心疼坏了,捧他的脸给他抹泪:“你是什么都好,我就稀罕你,你是什么我都要!”
  “可我是男人……”再难的路也走过,面前这步却跨不过,常乐躲在渠锦堂怀里,终于喊出来,“我嫁不了你,哪怕你成亲,我还能留在你身边,给你当个大柜,可我怕……渠锦堂……我怕……”
  渠锦堂没让他说下去,死死把人搂紧,没路的人说的傻话:“别怕,大不了,我娶了你!”然后低头把人吻住。
  这个吻长的没有尽头,肺里攒的气儿使完了也舍不得分开,像没了明天一样,抵死要一同溺在今夕。


第35章
  渠夫人披袄坐床头,对灯纳一对鞋底儿,看尺寸大小,不是给小儿的。
  她是个喜形都在脸上的女人:“刚才庆堂来找我。”提到渠家老二,很少有这样的宁静,“这孩子也不知打哪儿找的……”
  渠老爷顺她昂起的下巴颏瞟油灯下压的红纸:“批过八字了,和咱们锦堂是上吉,多子多福。”
  “这日子……”渠老爷觉得眼熟。
  “瞧出来啦?”渠夫人下锥,手上匀匀一道密砸砸的线脚,“常乐也是这天生人。”她正兴喜,眼里没装下渠老爷深锁的眉头,“这个命啊,旺我们锦堂……”
  渠老爷捏着红纸,回避他女人喜滋滋的目光:“常乐这些天……还睡在锦堂屋里?”
  渠夫人一锥子刺歪,怏怏拔出来:“再过阵子吧……”使锥的手下得重,鞋底儿很快一行斜线,“等他成亲,有了媳妇儿就好了……”
  她说的好,渠老爷没戳穿,这是他女人存的私心,常乐就是治她大儿的一味药,保命的护身符,傍身久了,她已经全然不愿分辨渠锦堂的犯病是真的还是装疯,有些事儿琢磨得太通透,心里会怕,不如不知道,不如不知道。
  可她到底心慌,她那大儿,喝口茶都要别人端到嘴边的大儿,会给常乐剥虾,吃常乐碗里吃剩的东西。
  等不及丈夫说话,她又急急说:“常乐也在咱们家那么多年了,等锦堂的事儿办得了,给他也说门亲事儿,不能待亏了他……”
  “再说吧……”渠老爷把红纸递给孩子他娘,脱衣躺下,似有一阵叹息,撩得火光一闪,一点不像给渠府的大少爷娶少奶奶,“就这姑娘,早些下聘。”
  渠夫人顺过口气,捧着那张红纸看了又看,因为高兴,也因为忧心,说了实话:“就怕他不乐意,天天黏着常乐,走哪儿都带着……”
  渠老爷像是累了,不愿多说,起身吹灯:“会乐意的,睡吧。”
  隔天在书房,渠老爷叫来庆堂和常乐。
  近来甫阳人心惶惶,北边又在打仗,要打仗手里就要有枪有人,枪要钱,人要填饱肚子,败军一路退到县上,军饷物资全摊派到沿途商号头上,有粮行光半月的账面就损失了粮食一万多石,现洋三十多万,现在这把火,眼瞧要烧到甫阳。
  “这样下去不行。”渠庆堂跟几个兵油子周旋,这些人仗着手里有枪,哪儿把他们当回事,看他们的眼光,都跟盯羊圈里无主的肥羊似的,他关了茂隆号的当天夜里,后院就给人砸了,“爹,现在只有隅北离得远,还没波及,咱们得早做打算。”
  这是个办法,茂字号在隅北早站住脚了,可眼下到处不安生,常乐听说:“往隅北的两条大路都驻着兵呢,唯一一条小路也叫马匪霸了。”
  渠庆堂站起来,想在常乐和他爹面前出头,一脸无畏地攥拳头:“我去!我是渠家的人,不能看着号上受损失。”
  他的冲动到他爹面前,一句话就给否了:“坐下说话。”
  意气用事的豪义那不叫豪义,是把命不当命的愚勇,渠老爷端起茶,茶托离几时咯噔一下,渠庆堂缩了,破皮的鼓似的,没了之前满怀的志气。
  话说到这份上,常乐不得不起来:“还有一条路……”渠老爷抬起头,渠庆堂也扭头看住常乐,只一瞬的他就懂了,常乐那是要代他,果不其然,“沿廊河走水路,我在河上还有些交情……”
  “号上又不是没人了,用不着你……”
  “那些船把式认人,还得我去。”常乐没容渠庆堂讲完,转银粮是要性命的大事儿,再说他一个大柜,怎么能放着斗上的伙计去冒风险,为了让渠庆堂放下念头,常乐给了他一个定心的笑容,“再说水路比地上安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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