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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勇敢。
  这句话我犹豫几番,到底没说出来。对文字人,哪怕是不坦诚的文字人来说,到底是有些过于残忍了。
  但也确确实实是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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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回了横滨。老师如何得知他的身份早已不可考究,且考究又有什么意思呢!
  自从初见起,他总是在做错事,如今早就不可挽回了吧。
  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时隔几个月,横滨的水温一如既往得寒冷,哪怕只用手指碰了哪怕一下全身都止不住颤抖。太宰却觉得十分安心,他像婴儿那样蜷缩着身体,这冰冷的河水正如伟大的孕育着生命的羊水一般,只不过从它怀里哺育出的可能是死亡罢。
  即使是这样冰冷的死亡,太宰却露出了梦一般甜蜜的微笑。
  已经足够了。
  下沉、下沉、下沉。
  太宰的手指因为缺氧渐渐失去了力道,瞳孔也越来越涣散,太阳折射在水中的光线微乎其微,耳边嗡嗡响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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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部下口中得知太宰治入水昏迷差点死去的消息,织田作之助当即赶往医院,打算好好教训这蠢货一顿。
  这家伙不是几个月前刚和说过再也不会自杀了吗?而且,还这么逊得差点成真!
  太宰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织田作的指节捏得嘎嘣咯嘣响,他的拳头早就蓄势待发,然而当他推开门,那股怒气忽然而然就散了。
  他到底是太宰治如兄如父的友人。
  太宰治的头发尚且还湿漉漉的,几绺微蜷的黑发湿答答黏在他白得透明的前额上。他身上隐约渗透出一股阴沉的、死亡的气息,这像是即将破碎而毁灭的预兆。
  一碰就碎的瓷器。
  仿佛摆放在一开始就倾斜且不平衡的方桌上。
  织田作被这个猛然蹦入脑中的联想吓了一跳,不小心碰到门扉,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这让他几乎惊惶不已地看向太宰治。
  他害怕这动静让太宰治跌入现实,就此破碎。
  但太宰治并没有,他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露出了朝气蓬勃的笑容。可也只是一瞬间,他的神情又蔓延上漫不经心的空洞,令人心惊胆战。
  “喲,织田作,你来了啊。入水确实不是个好的自杀方式,窒息的感觉痛得我快要哭了——下次还是洗涤剂吧。”
  自芥川横空出世以来,太宰已经很久没有进行他的所谓试验了。现在旧事重提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织田作走近前去坐到病床边,他习惯了扮演倾听者的角色——这也是自太宰认识芥川后开始的。
  那时候,太宰治总会喝点往日不爱喝的长岛冰啤,一会絮絮叨叨着自己的担忧,一会又大言不惭放着豪言壮语。
  说什么“一定会和我鬼老师发生超越读者和作者的关系”、又说“就算死了也要做老师的读者”诸如此类的话。lupin酒吧的熟客背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太宰治还是没说腻。
  也没成功就是了。
  思绪跑远了,但现在织田作还是挺怀念那个太宰的,至少不像现在这样令他感到又想臭骂太宰一顿又不好意思。
  太宰可不知道织田作在想些什么,他轻而易举一句话让后者大惊失色。
  “他不让我报名芥川赏。”
  为、为什么?偏见?不至于啊。
  织田绞尽脑汁也没得到答案,偏偏太宰治又连连扔下两个炸弹。
  “也拒绝了我的评委申请。”
  “老师早就知道我和津岛修治是一个人了。”
  有一瞬间,织田作还以为他听错了或者太宰在蒙他。
  但显然并不是,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期待不已地看着他,问。
  “织田作,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办法?太宰干出这种事还想要解决办法?
  恐怕和灰姑娘的南瓜车那般,一开始就是虚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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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这么说,但眼见太宰的情况还是一日日消沉了下去,织田作还是于心不忍了可他是个老实人,能想出的办法也无非坦诚相告、好好道歉,然后洗心革面。
  然后问题就来了。
  依太宰治的性格,恐怕是再也不想见芥川老师了吧。他这种胆小鬼,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了步子,临到头了却瞥到终点那边厌恶的目光……
  织田作觉得这对太宰来说有些残忍了。他本质上只是个任性有胆怯的小孩子。甭管嘴里说着多么自信的话,心里恐怕时时刻刻在否认着自我。
  但芥川老师也并无过错。织田作其实万分敬仰芥川龙之介的勇气。不是谁都有勇气、也有闲心想去打动一只装死的鸵鸟,也不是谁都能让这鸵鸟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颅,看看周围这世界。
  漂亮的花会枯萎,真情实意的诺言转眼不值一提,豪言壮语不过须臾便被踩在脚下、不幸轻而易举撬开门扉挤进原本幸福的家、想屠龙的要么成了恶龙要么惨死同伴之手……暗哑的大地上无时无刻不在发出痛苦的哀鸣。
  太宰受不了这人世间。他只想一直沉浸在梦中。像小孩子一样。
  可孩子总归是要成长的。小王子在玫瑰、狐狸的爱意中学会了希望,太宰治在芥川先生的文字里尝试着学会勇敢。
  但他正如刚学自行车的稚童,他需要身后有人扶着,可芥川已经离去了。
  需要有一根银色的丝线缠绕、链接起芥川先生和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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