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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场中大喇喇摆放着一张雕花金纹太师椅,椅中铺着层层叠叠的貂皮软垫,白衣如雪的腾黄就没骨头似地瘫坐在椅中。
  日头渐盛,明晃晃灼眼得厉害,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弟子站在他两侧,没轻没重地打着扇子,瞧去尽是满脸的不情愿,然而手腕足腕之间隐隐有金光流动,想来是被这妖兽老祖宗的束缚法术所迫。
  除此之外,尚有七八个小弟子没头苍蝇似的拥挤在他身周,都是些不堪大用的小孩子,凌昱分派弟子时压根儿没想起他们来,料不到都让腾黄抓到了这里。
  凌昱站在当地,一时间觉得越发头疼起来。他颇有些想念梅清渐。
  虞琮仍然目光灼灼地将他望着,显见得是盼他解释腾黄的身份来历。江别的这个同门师弟乍一看去气度不凡,想不到却是个热衷八卦的秉性。
  凌昱将眉梢一挑:“想知道?”
  虞琮眼巴巴地点了点头。
  凌昱将手中余下的几块令牌往他手中一推:“替师兄把活儿干了。”
  他抛下虞琮,大步向前走去。


第43章
  “这就是你们的茶?”腾黄狭长的眼睛眯成一线,颇为嫌弃地盯着小弟子奉来的一盏龙井茶。
  这茶沏得清透明亮,香气馥郁,细毫茶针根根分明,原是绝佳的一盏茶汤,腾黄却只咂咂嘴略品了品滋味儿,叹道:“茶是嫩茶,炒制细致也过得去,你们峰中的长老倒是识茶风雅之人。
  “只是水质既苦且涩,凡世俗人打出的村井大约也不过如此。”
  奉茶来的小弟子不服气地道:“这是天梁峰后山新掘的一眼冷泉——”
  他话未说完,已经被腾黄截口打断。
  “昆仑山天然所成灵气充盈,也被后辈弟子糟蹋成了这个模样,可叹,可叹。”
  凌昱缓步走上前去,腾黄抬起了耷拉着的眼皮儿,懒洋洋地道了声请坐,想是瞧在梅清渐的面子上,待他还有几分客气。
  凌昱的视线逡巡一圈儿,眼前只有这明晃晃的一把太师椅,也不知要他坐到哪里去,只得充耳不闻,客气道:
  “小辈师弟们不懂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前辈包涵。”
  腾黄瞧了他一眼,复又阖上眼睛:“不打紧。——泉水腌臜空气难闻,山路不平妖兽长得丑,也不是你们这些后辈小子的错。”
  凌昱:“……”
  腾黄:“只不过,尊上跟着你们长年累月住在这儿,当真是受委屈了。”
  凌昱:“……”
  他克制住情绪正待开口,腾黄已经翕动着鼻翼嗅了嗅茶香,心不甘情不愿地浅浅啜了一口茶,愁苦地又叹了一声:“……吾也当真是受委屈了。”
  凌昱:“……”
  他垂下眼睛不去看眼前这位为老不尊的妖兽老祖宗,若是没有梅清渐几个月中潜移默化的相处影响,他大约在这里连一刻钟都站不下去。
  凌昱向着附近的人微微一挥手,挤挤挨挨围拢在腾黄身周的昆仑小弟子们如蒙大赦,把手里乱七八糟的茶盘折扇就地一扔,当即就要作鸟兽散。
  然而还没走出半步,他们手腕足腕的莹莹金光就骤然亮起,甚而有如镣铐般当啷作响起来。
  凌昱劝道:“腾黄前辈……”
  腾黄闭着眼懒洋洋地一抬手,周围小弟子身上的无形镣铐当即铮地一声消去了,一众小弟子极力压抑着欢呼声,转眼就前仆后继没了影子。
  腾黄郁郁叹道:“以往吾族中的小辈,都是最喜欢和吾亲近的。”
  凌昱决定对它们乘黄一族的育儿方式缄口不言,他心中还惦记着干系重大的要事,眼光望了眼天色日头,心下暗暗算了时辰,犹疑道:
  “腾黄前辈苏醒已有数日光景,若是混沌闻听消息,大约也该来了。”
  腾黄闭目道:“是该来了。它今日尚且不到,想来是有什么缘故,在路上绊住了脚。”
  凌昱心下发紧,不由得将嗓音放轻了几分,低低地道:
  “……这一战事关重大,依前辈看来,成败究竟如何?”
  腾黄将眼睫抬了一线,他这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未语先笑,拈指算了一算,悠悠道:“一来,帝江乃是帝鸿帝君嫡生幼子,吾不过是头修炼赋形的老妖兽;
  “二来,它坠入妖道千万年来修行不辍,吾却是沧海桑田一场大梦,万余年的辰光荒废得干干净净;
  “三来……”
  凌昱听得头痛,忙不迭地道:“前辈只说,当有几成把握?”
  腾黄一瞬不瞬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微微一笑:“有几成把握,你这小儿不该问吾,当去问尊上。”
  它欠起身子来,周遭的昆仑小弟子们跑了个一干二净,无人支使,它只得自己拾起了胡乱丢在地上的那柄折扇,吹了吹灰就手打开。
  凌昱细细一看,这才看出这柄折扇绘有银丝暗纹,隐隐笼着一层金光,扇面所写是龙飞凤舞的一篇书法,弯弯曲曲一字不识,想来是腾黄手书的白民族文字。
  “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腾黄徐徐合起折扇,以扇骨叩击太师椅扶手,渐有悠然神往之色。
  “那时候吾年岁尚轻,帝鸿尊上挂在口边的道理,吾往往是十之不通其一,而今想来,才能渐渐地想通一二。”
  凌昱心中微微一沉,他幼时曾跟着天同长老在天同宫中听过一阵儿讲经说道,虽说大多半懂不懂,但这一句却是听着耳熟。
  这是兵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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