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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大尾巴狼,你悠着点。”
  “悠着点什么?”
  “工作,感情,都悠着点。”三牛的眼神是他熟悉的那种,透着自然的亲厚。
  “没啥悠着的余地。”凌远不知道这么回答,老同学听不听得明白。不管他,爱懂不懂。“歇够没有,接着打。”
  韦天舒手拄了一把坐着的条凳,立起身来,“打就打,谁怕谁啊。”
  第一医院的忙碌并没有什么新花样,范式稍显陈旧,强度,却依然很大。每个周末,凌远作为大外科主任,固定得值半天班。他明显感觉自己修炼厨艺的时间被挤占了。跟时刻准备着要伺候的人抱怨。熏然每次通话都不肯跟他说太长时间,宁愿抽空了多发两条信息。其实他也明白,电话越讲就越挂不掉。疯长的念想,绵软无形却似要把人掰开揉碎一般,让心的某个角落被它烧得荒凉,光秃秃的,不能碰。生疼。
  小孩儿不说,他便也不问。一句“什么时候回来”在他心里,踯躅徘徊,碾成粉末香灰,埋进深处,开出一朵花,摇曳轻歌。
  他还在写日记,第二本HOBO又快用完了。是有些浪费纸,但哪怕一天只写下了三五个字,第二天也坚持去另一页写。一天天,一页页,于他而言,也是种仪式。
  李熏然在电话里说得简短又平静,自己参加了赴缅行动小组,大概半个月左右,手机要换号码,对外保密,所以不能联系。凌远登时觉得嘴里一阵苦,半个月,说得轻松。不舍,混杂着些许不安,在腹内到处抓挠,憋了许久,说出口的抱怨简直让人忍不住翻白眼。他说,那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怎么办?凉拌。
  凌远从小在潼市长大,很多地方却从未去过,比如寺院。外婆家里有个佛龛,逢年节,简朴归简朴,也要供三支香和两盘瓜果的。凌远不确定,以他外婆颇为颠沛和辛苦的一生来看,算不算是得到了庇佑,毕竟,其实有种潜在的可能是,原本还会更糟。
  龙华寺周末人多,他拣了个周二下午,调休半天。双手合十、跪倒蒲团之类的,他是做不来的。请了香,十分严肃地供进香炉里。
  他觉得自己真是荒谬的可笑,一个医生,无神论者,竟然跑到这里来找安慰。可他心里不踏实,跟谁又都不敢讲。
  别说,挺灵的,从庙里回来的当晚,他就睡了个好觉。


第二十六章
  凌远打了两三秒钟的愣,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玄关外侧堆着的,就是李熏然的皮鞋。鞋本身是半新的,但尺码和那人喜欢的样式不会错。
  口水在他喉咙内被用力得吞下去,走进客厅又看见行李箱被很随意得扔在客厅,箱子大敞着,东西翻得乱兮兮的。
  屋子里安静如常。这不是梦。
  他平时睡的那一侧,现在正被人霸占着。蜷缩的一个,呼吸声浅不可闻,缺少了小呼噜的生动,像只刚寻了漫漫长路才找到同类的小动物,乍一安定,不敢造次。
  那是李熏然。没错。他的李熏然。
  凌远看呆了,就那么站着。杵在卧室的床边,呆掉了。
  黑了,也略微瘦了些。被缝补过腋下的睡衣被撸到臂弯处,露出的半截胳膊肌肉紧实。嘴角抿得有些用力,若有似无的往下撇,睫毛在抖动,睡得并不太沉。脸色韵出些许浮白,更衬的底色发暗,看来是路上没休息好。
  心猛得抽动了几下,余波也甚是嚣张。凌远还是挪动不了脚步。干脆,就地坐下。眼睛直勾勾得盯着床上的人,像痴了般,又像怕人跑了似的。
  好像所有的一切今天都约好了要突然袭击。醒了的人忽一睁眼,眸子瞬间把他吞了,黑色的流光无边无际。
  “地上凉。”声音也似从外太空传来的,一时间竟听不真切,没明白什么意思。
  可缠绵在心底的丝缕哀怨,却开始想要突破牢笼。
  凌远一声不吭,他发不出声音。只是擒住李熏然的胳膊,使劲一拉,让躺着的人半坐起来。
  小孩儿揉揉脑袋,嘟囔我困。
  从李熏然手腕内侧大动脉处传到凌远指尖的热度,再次提醒,这个人回家了。
  一声呃呜式的叹之后,凌远一把蛮力扥起虚坐的人,不顾姿势的别扭,自顾自揽入怀中。臂膀箍上的力道,要把人捏碎。
  李熏然的双手搭上他的后背的肩膀,轻轻拍打,消毒水味钻进他鼻腔里,带来熟悉的刺激。
  “我回来了。”轻描淡写。
  凌远还是不说话,只是搂着他不放。熏然用略微粗糙了些的脸颊蹭他沉默的脖子,同样感受着动脉的热度和跳动。那里有勃发的思念之痛,还有一点点的,躁动的怒气。
  从缅甸执行完任务的人,电话也不来一个,短信三两句就想把人打发了,拨过去的通话要求得到的都是拒绝。现在想想,这人是故意的。
  混蛋。小混蛋。不知轻重的小混蛋。
  “我饿了。”
  小混蛋什么时候学得说话这么简短了。
  凌远又固执的抱了一会儿,渐松开双臂,去看他的脸,是晒黑了好多。顿时眉头一蹙,发狠得吻咬下去,第一下磕到的是对方的人中处,然后紧贴上嘴唇,啃吸得决绝,不像接吻,像泄愤。李熏然忍着疼,张嘴回应他。
  记忆深处的触觉被唤醒,安抚着两人。动作终于柔和下来。
  凌远解开纠缠的唇,微退半步,捧着一张小脸,手掌禁不住又在他面颊上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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