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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卷子,于是主动举了手,向老师报告:“老师,卷子没带。”
  那数学老师本就教五班,估计也清楚贺霖的习性,摆了摆手就说:“和旁边人看一下,下次不许忘了。”
  贺霖“诶”了一声应下,屁股也没挪,贴着椅子就被搬到江予旁边。江予瞥他一眼,将卷子往旁移动了些许。
  贺霖却从他桌上翻了张草稿纸,大笔一挥写了三个字:怎么了?
  没头没尾的问句,江予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贺霖写到:看你一天魂不守舍的。
  江予握着笔,拇指停留在笔尾,一下一下地按,咔嗒咔嗒声不停,平时能扰得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却在此时承担了转移注意的任务。
  已经九月中了。时间太过久远,他记不清爷爷去医院的具体日期了,只依稀记得是一个周二的放学后,因为那天放学后的加课是上的数学,他与贺霖一起出的教室,比平常早了几分钟。
  如今日子一天天地接近,他心中的不安也成倍堆叠,如同被束缚在铁轨上,眼睁睁看着那列车接近,挣扎着,恐惧着。想逃离,却无法逃。
  他没在纸上写下一笔一画,只是眉头因为焦虑蹙得更紧。
  数学老师正在讲解着填空最后一题难题,是道关于正弦函数的题目,他往黑板上画了函数图像。贺霖看了眼,也照葫芦画瓢在草稿纸上画了张图。
  江予以为他转而认真听课去了,就从空白本上撕了张白纸,给他记笔记,他接过后却将纸垫到了那张草稿纸下,从江予的笔盒里找了只红笔出来。随后,沿着图像的两个最大值处和其中的最小值处各描了一段弧度出来。
  江予不解,在旁又打了一个问号。
  数学老师又背过身写着板书,贺霖见缝插针,伸了两根食指,按在他的嘴角,各自向上一提。
  笑一笑。
  他对他做着唇语。
  似是要以身作则,他扯着唇角,露了齿,双眼几乎眯成两条缝。得亏他长得好,不然配上这么一副傻到极致的表情,真是得成灾难。
  光是想想,江予就情不自禁地乐呵。没了手指的支撑,那唇角竟也依旧挂在高处。
  视线转移至纸上,红线交叠于黑墨,看不清晰,他却霎时明白了——
  三条曲线,拼凑成了一个并不端正的表情,正在冲他微笑。
  傻不拉几的,于他却如同冰地中的一抹阳光。
  一如绘出它的人。


第13章 雷鸣
  【预警:本章涉及身老病死,但是是小江心态变化的一个契机,如若不能接受具体叙述可以直接看明天的更新】
  即使早有准备,在看到短信时,江予还是猛地一窒息。
  贺霖自顾自走了两步,发现身边没了人,回头一看,江予正立在原地,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刘海自然垂荡,像是给整张脸都覆上了一层阴晦。
  贺霖骤然生出幻觉,觉得眼前的人仿佛在他没注意的一瞬间,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晃荡着,马上就要倒下一般。
  他心中一紧,跨步上前,不自觉地一把攥紧了对方的上臂,问道:“怎么了?”
  半晌,江予才说:“我不回家了,去趟医院。”
  随后,他又补充一句:“之后可能都不一起走了。”
  贺霖眉间一紧:“怎么?”
  “爷爷摔了一跤。”
  虽然江予说着不用,贺霖还是跟着他来了医院。
  江爷爷刚做完手术,正睡着。看顾在旁的俞宁茵一见他俩,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看了眼点滴余量,还有一半,于是她向两人示意,出门去说。
  甫一关上门,她不满地对贺霖斥道:“你怎么也来了?还不快回去复习功课。”
  “俞阿姨,”贺霖喊了声,“我也很担心江爷爷的身体,究竟怎么回事?”
  俞宁茵叹了口气,说:“摔了一跤,脑子里有血块,刚刚手术取出来。”
  “那既然做过手术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贺霖问。
  俞宁茵点头:“应该是,不过医生说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江予站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
  还是发生了。
  他不胜其烦,每天回家后都一遍又一遍地做着提醒,到最后也依旧不能改变事情的发生。
  连缘由与发展也是同样——摔跤,脑出血,手术。
  那么后续,会不会也……
  他骤然觉得全身发冷。
  贺霖见他木着一张脸,脸色苍白,悄悄碰了一下手,触及一片冰凉。他不顾是在俞宁茵面前,圈住了那只手,发现他还在颤抖。
  “江予!”他急急出声喊道,又宛如被自己的音量吓到,放轻了声音,“阿姨都说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别担心,啊。”
  江予望向他,堪堪出声:“我……”
  只是刚发出了短促的一个音节,他再也进行不下去。简简单单的“我没事”三个字,梗在喉间,音色成了砂砾,搅入一腔的忐忑与不安。
  俞宁茵也拍了拍他的背,说:“今天你爷爷估计不会醒,待会儿进去看看,就早点回去吧。”
  转而,她又赶着贺霖:“和你爸妈说过要晚回家吗?你先回去,都是高三生了,时间紧迫。”
  贺霖摇头:“阿姨,我也再待一会儿,和江予一起走吧。”
  俞宁茵争不过,只叹了一气:“行,你们都别太晚回,待在这里也不起什么用。”
  “奶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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