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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病床上,手背的血管插着一个针头,一个吊瓶悬在床边,里面的液体顺着长长的塑胶管一滴一滴流进自己的身体。可他什么时候生的病,自己怎么全然没有印象了?他能感受到太阳穴、喉咙、心脏的血管不停跳动,却感受不到血液流向四肢。那人给他用了什么药,是不是那两种特殊的麻醉剂?他的手指用力想抓住什么,却只是无力地划过病床边缘的铁架。他把重心一点一点移到左边的半个身子,然后猛一用力翻身摔下病床,做好了被落地时的痛楚袭击的准备。



他并没有感受到疼,甚至发觉自己忽然站了起来。



他站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门后传来一声声怪异的鸟叫。这太奇怪了,因为他认得这扇门,这是重案一组办公室的大门。门后怎么会有鸟叫?难道这不是一扇门,而是一个陷阱?是不是他一旦推开这扇门,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他没有选择,只能打开门,然后不出意料地向下坠落。



他落到黑蓝色的水面上。水在上升,一寸寸没过他的身体,从脚腕到肋骨,很快就要没到他的心脏了。他大口喘息着水面上的空气,海水的腥咸味道灌进他的鼻腔。面前凭空出现一块漂浮的木板,上面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他连忙呼救,向男人伸出手臂。



男人转过身来,脸庞是一片纯白色,没有五官。



蔡徐坤在黑夜里睁大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伸出双手计数,自从停职以来,这已经是他做的第11个噩梦了。



(五)



朱正廷是被手机来电吵醒的。他十分确定自己昨晚睡前没有定闹钟。在之前的连续48小时内他只睡了三个小时,他需要睡眠来维持大脑的运作。调查既然陷入停滞,他决定用一个自然醒的睡眠给身体一个短暂的喘息。



可是他的手机不让他如愿。



铃声响了半分钟,短暂的安静后又响了起来。朱正廷用枕头捂着耳朵,探出手恼火地去摸手机。屏幕上Justin的名字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又在下一秒感到痛苦。他昨天已经通知了Justin自己要睡懒觉的计划,那么Justin的来电,只可能是一个惊天好消息,或者一个惊天坏消息。



朱正廷凭直觉认为前者的可能性十分微渺,他已经隐隐猜到这通电话的来意了。



“正廷你快来滨南路的海棠公园,直接来,你到了就知道了。”



冬日里没有花,更没有海棠,只有北风悠悠。海棠公园成了一片光秃秃的树枝林,一场大雪初歇,更加人迹罕至。雪后初晴,枝桠上的积雪没有经过人为破坏,平整的亮白表面折射耀眼的阳光,刺痛朱正廷的双眼。



一片红砖铺就的小广场上拉起了警戒线,朱正廷从远处就看到了重案组的几人都在各自忙碌。人群的缝隙里,一个纤瘦的身体躺在红砖上,除了一头黑色的秀发,这具身体的其他地方都让他感到似曾相识。朱正廷浑身发冷,冰雪从脚下顺着静脉冲回心脏。他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指尖,慢慢走近警戒线。



他看到了——锋利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白得清冷的肤色,那是一张“无可奉告”的脸。


第六章

6.6 香水



(一)



寒风从北方席卷而来,发出低沉刺耳的声响。朱正廷踩在积雪上,几乎感受不到地面对自己的支撑力。眼前忙碌的人群交织成错综的剪影,飞快地向他扑拥而来。等他终于恢复了意识,他已经站在警戒线之内了。



昨天还和Justin你来我往呛声的女人,已经成了一具冰冷地砖上的尸体,本就白皙的皮肤彻底失去了血色。Burberry的毛呢套裙盖到她膝盖下一厘米的位置,内裤和丝袜都在身边叠好。纤长的脖颈上缠绕着蓝色的胶皮电线,劣质的塑料颜色突兀刺眼,和陈冰雁一身质感高贵的服饰格格不入。



朱正廷吸了吸鼻子,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他走近几步,在尤长靖身边停下,这时他的鼻尖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是一缕微甜的花香。



海棠无香,何况现在也没有海棠。



朱正廷脸色越来越青,沉沉发问,“她死了多久了?”



“人在死后的十个小时之内,每小时体温会下降一度,在冬天的户外,这个数字要乘以0.8。”林彦俊注意力全在手上的体温计,并不抬眼,“现在她的尸体温度是26摄氏度,大概下降了11度,11乘以0.8,死亡时间大约在九个小时之前。”



朱正廷垂眸瞥了一眼手机,锁屏界面上的时间是早上09:53,九个小时之前是凌晨一点,在他离开陈冰雁办公室的九个小时之后。



陈立农放下手中的相机,用镊子夹起地上的一根断发细细观察,喃喃自语一般,“这次的头发好像有一点奇怪欸。”



朱正廷一步迈到陈立农身边,“你拍完照了吗?”



陈立农难得见到朱正廷脸色不虞,很有眼色地乖巧点头,起身让到一边。朱正廷俯下身,也不理会林彦俊正在观察尸体的眼睑,径直伸手从尸体的头顶一把抓下了一团黑色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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