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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终没有接住, 在半空徒劳无功扑了个空。
  穆曦微往周围茫然看了看, 四处张望。
  他望见了辨不出面目残肢断骨,衣衫斑驳血染。
  他望见了几步被夷为平地亭台楼阁, 泥土废墟下有零落手指, 和破碎衣角玉佩。
  穆曦微发疯似跑过去,想要去推开上头沉重梁木,去翻开尖锐破碎窗檐屋瓦。
  他翻了很久,也疯了很久。
  到最后自己手上没一片完好皮肉, 血肉淋淋, 只剩下一口气支撑着跪在那里。
  穆曦微确翻开了。
  可里面除了死人, 什么也没有。
  穆曦微愣了片刻,手掌盖住眼睛, 咸涩泪水刺得无一处好肉掌心一阵阵作疼, 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呜咽声音, 如野兽失了犊子, 厉鬼浸在油锅里受刑。
  明明他离开家时候还好好。
  父亲严肃告诫他在外面不要堕了穆家风骨, 后来想了想, 又不放心叮嘱他一切小心,性命为上。
  母亲眼睛略有红肿,却笑得温柔,说早去早归,等着他回来裁冬天新衣。
  堂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穆曦微要裁新衣纹样颜色,等他回来给他接风洗尘宴席花样都敲定了个十之七八。
  怎么就没了呢?
  穆曦微想不明白,怎么就全没了呢?
  穆家向来与人为善,每次冬日城外最早搭起施粥棚舍必定是穆家,但凡是与穆家打过交道之人,无不称赞穆家一声好。
  是谁到丧心病狂到诛灭满门?
  还是黑袍人尸体映入穆曦微眼帘时候。他方恍然想起,想要屠杀穆家满门不是人。
  是魔族。
  他已经手刃了灭门仇人,却没有一点大仇得报释然感。
  杀了仇人又有什么意思?哪怕杀一千个一万个,哪怕让亿万魔族一同死得干干净净有什么意思?
  能换回他家人吗?
  能换回魔族欠他新衣,欠他宴席吗?
  穆曦微木然想着,倘若早知道有此一刻,他就该好生在家待着,然后等魔族过来手起刀落,和家人共赴黄泉。
  人死如灯灭,死后无知无憾,是最轻松。
  真正痛苦是活着。
  需要背负着已经不在之人希冀,背负着没人再记得回忆,背负着夜夜煎熬到不得闭眼缺憾,在这世上挣扎出一个人样。
  穆曦微一贯以来,无论荣辱好坏,逆时顺时,都能自得其乐淡 然以对。
  唯独这一次,他心里生出了源源不尽不甘。
  源源不尽不甘又化作了无休无止恨。
  穆曦微体内一团黑雾渐盛,如阴雨前罩着天幕乌云,笼住了他整个丹田,将另一道光明剑意逼至窄小一个角落。
  妖魔本源——
  这团魔族翘首以盼了两百年,人族严防死守,枕戈待旦了两百年东西,终于要苏醒过来。
  妖魔本源一冲之下,穆曦微原本就心神动摇,精疲力尽,此时更无招架之力,来不及反应便直挺挺扎到在地。
  他样子狼狈至极,这回晕过去时,瞧着和一具死尸并无多大区别。
  穆曦微不知是,有三人默然无息地来到了穆府门外。
  他们谁也没有叩击门环,静默出了一种心照不宣尴尬。
  月盈缺抬了眼睛,眼中几乎情绪,将她惊艳容貌也衬出一种逼人高华来:“谈半生。”
  他们三人力来之前,月盈缺一力主张要保全穆曦微性命。
  妖魔本源并非是不能从穆曦微体内直接剥离。
  只是有点麻烦,连他们三个陆地神仙一起动手,恐怕也要多有损耗。
  自然,等妖魔本源剥离后,穆曦微废去根骨灵脉,体质大为下降,和废人也差不了太多。
  月盈缺知自己自私,这点伪善私心宛如虚伪鳄鱼眼泪。
  可她再无他法。
  秋青崖不假思索,一口应下。
  谈半生却踌躇了很久,最后给她一个模棱两可回答:“倘若事态未曾到无可挽回之境,便依你所言。”
  月盈缺不再多说,当即就要动身赶往,却被谈半生一会儿要掐一掐天机,一会儿要回晓星沉看看交待要事,东一锤子西一榔头地给耽搁了好半晌。
  谈半生在刻意拖延时间
  月盈缺心中不安酿到巅峰,忍不可忍,再顾不得许多,喝他说若是再不启程,不如两人先打一架,他们三人方才来到了穆府大门前。
  月盈缺瞳仁里亮出一点针尖似刺人光,笑得很冷:“怪不得啊。怪不得我说谈半生你雷厉风行了一辈子,这回对一个小辈动手反而磨磨蹭蹭,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好好好,好得很!”
  她和秋青崖确不精卜算,最多是大事来临前有所预兆。
  可研半生呢?
  他既然密切关注了穆曦微,他怎么可能算不到魔族对穆家举起屠刀?
  正是因为谈半生算到了,所以刻意拖住了月盈缺与秋青崖脚步,好叫魔族能灭穆家满门。
  好叫穆曦微入魔,他有名正言顺理由可以斩草除根,从妖魔本源再到穆曦微这个人,片甲不留。
  谈半生沉默地接受了她指责。
  月盈缺说得没错,穆家血案,纵然不是自己动手,也是他放任默许魔族。
  他终究是借了魔族来杀穆曦微。
  “穆曦微一日不入魔,落永昼一日护他,我们一日难以杀他。”
  哪怕是将落永昼困于明镜台幻境中,谈半生依然不能够完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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