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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又看他,不信:“你没买烟?”
  眼也不眨,陆二再次摇头:“没有。”
  “哧,”罗北慈冷笑,“不愿意给就直说,在我跟前耍什么心眼。”
  他是浑身是刺,陆二碰哪都会扎自己一手,只得沉默,又拉了凳子要坐下,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多呆一会儿。
  谁知还没坐下去,一只脚踢来,把凳子踢了个歪,他半撅着屁股停在空中,看罗北慈眉毛颤动,眼角一跳,脸颊抽动,最后,嘴角抽搐的拉开拉扯开,喉咙里一声咆哮:
  “滚!”脸都涨红了。
  这一切不过眨眼间,但这过程每个画面对陆二来说,都分毫毕现。他胆子小,给这突如其来一声吓得脑袋一懵,扶着桌子站起来,还没站稳,迎面又砸来一句,
  “看你这假惺惺的样子,别搁这恶心我,滚,滚出去!”
  这话砸得陆二喉头一紧,一刹间腿有些软,手只得又撑回桌子上去,张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再一眨眼,有什么忽地脱离眼眶,淌了下来。
  他的眼泪里,罗北慈扭曲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扣在桌子上的手不再痉挛毕现,脸上的涨红也慢慢褪去,最后只剩一张疲惫冷漠的面皮,隔了一会儿,收回手,垂下眼,“有烟吗?”
  手背胡乱擦把脸,陆二站直起来,哑着嗓子:“我明天去买。”
  说着去提碳的袋子:“我去烧个火,这边我看还有蛋,我给你下个面,晚上我们吃顿好的,今天我在街上买了鸡......”
  “你走吧,”罗北慈头也没抬,打断他,驱赶他,“求求你,走吧。”这句话像句恶咒,说完带走他身上最后一点精气。
  他看着,就像泥泞又冰冷的沼泽,干瘪又无情的枯树了。
  陆二甚至有种他在缩小最后会消失不见的错觉。
  所以,几乎是落荒而逃。
  关了门逃到了院子里,他耷拉着肩踱到凉亭坐下,垂头丧气摸出烟,吸了两口,却并没好受些,于是手肘抵着膝盖,头更低,肩更塌,肩胛骨高高顶起,像极了只丧家犬。
  一支烟完了,又坐了会儿,扶着柱子他站起来,又往西屋去了。
  他扒在窗口,因为这边窗子的绢布没打理过,脏污得很根本看不到里面,于是一点点去掰窗框,试图掰出条缝,看看里面罗北慈在做什么——随身带着把刀,实在让人不放心。
  好不容易掰出半个巴掌大的缝,于是歪过头去试图往里看。
  看到的却是一片黑。
  黑上有倆反光的灰纽扣,就在眼前,缝线都清晰可见。
  一惊,陆二没有抬头,把头撤回来,又慢慢把窗框放了下去,转身往院门走去。
  50.
  出来的时候敖珂坐在台阶上,歪着脑袋靠在门框,正闭着眼睛假寐,听到声响回头:“好久啊。”
  点点头,陆二合上门,下了台阶提起地上的东西:“回去吧。”
  敖珂肩并肩地跟着他,眼睑虚着睫毛鸦翅一样扑扇下来。像是有些困,歪斜了身子要把脑袋往陆二身上放。却因为比旁边人高了小半个头,所以姿势看着别扭的很,像条直立行走的四脚蛇。
  陆二抬起空闲的右手去推了他一下,低声斥道:“好好走路。”
  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子,敖珂瞟他:“你眼睛红了。”
  “嗯,”陆二点头,“有些困。”
  敖珂张张嘴,要说什么,却什么没说,手伸进兜里,脚尖把碎裂的砖石踢飞一块,沉声嘟囔:“骗子。”
  飞出去的石块啪一声磕在旁院墙跟上,又弹落到地面,跳动几下,没了动弹。
  51.
  回了院子陆二放好东西点燃灶台烧一锅热水。光头皮容易冷也容易热,被火烤得没几分钟有些发烫,他摸了摸,师傅剃的很好,光得很,一根刺毛都没感觉到。
  敖珂在角落看自己的老家——那堆碎瓦片,和瓦片上衣服做成的窝与窝里睡觉的灰兔,看了一会儿过来,瞥陆二两眼,发现人不理他,于是捡起火钳弯腰要去捅灶膛。
  陆二拦他,摇头:“火够,别给捅散了。”
  正在这时,侧门响起敲门声。
  应该是老头子回来了。陆二顺手接过火钳,指使敖珂:“去开门。”
  门开了,却不是罗就晨。
  脏破的棉袄,黑色的裤子,穿着的登山靴除了梆子的一点黄其余全是黑与红褐,手上脸上也脏兮兮的,一双眼漆黑,没什么光,跟个瞎子似的。
  上一次见到这种眼,是在那个叫王柏的青年脸上。
  但这却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朝敖珂一点头,一瘸一拐进门来,熟门熟路走到房前储水池里舀一瓢冷水一口气咕嘟嘟喝了。喝完喘口气,转头来问敖珂:“东西呢?”
  插上门,敖珂掏出个什么抛了过来。
  少年接住东西,翻来翻去一看,塞进怀里:“这半个月羽族失踪好几个。前天他们又动了孔雀,一只小的,有人把事情捅到楚郢那去了,”顿了顿,又说,“楚郢用妖养那东西的事也传开了。”
  敖珂慢悠悠走到灶前,坐到自己的小板凳上,伸出手烤火:“姓楚的怎么说。”
  少年又舀了瓢水,就着冷水冲洗自己脏兮兮的双手,态度自然,像这就是他家似的:“他什么都没说,看样子是彻底打算不管。他不管孔雀就搭上了南海那群泉先,现在东边闹得很。”
  “听着倒是挺有趣,可惜我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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