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3

起?
  ——宁可拼着一死,玉石俱焚,也绝不让帝印兵符落到叛军手中。
  自话音中,了听飞絮听出她的决意,不由又是一个哆嗦。
  片刻死寂,有风轻送,扬起女子雪霁色的衣角。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很多年以后,了听飞絮回忆起这一天,也难以忘记当时的震撼。
  邝露生得清丽,虽无十分艳色,然现下眉宇沉凝,眼神坚定,临危不惧,似一柄三尺龙泉,就要破匣而出,一展浴血风姿。
  平空轰然又是一声巨响。
  脚下似也震动起来,地底嗡鸣,声传百里,一阵一阵鼓动脉息,和着心跳一起贲涌奔突。
  哄闹击戈之音,一时此起彼伏。惨叫声中,有人绝望惊呼,是夔牛!夔牛来了!
  夔牛原为凶兽,力大无穷,其声如雷,能招致风雨。当初夔牛为害一方,被旭凤擒获,此后一直被囚于毗娑牢狱之中。如今夔牛现世,这意味着,有人刻意打开牢门,释放囚犯,想要借此以攻打宫门。
  毗娑牢狱中不乏罪大恶极之徒,且被囚困已久,难免心存宿怨。这些亡命之徒一经脱走,势必大肆报复。
  事态严峻,了听飞絮彼此相视一眼,又自邝露眼中看到灰飞火烬般的死志,便不再多话。邝露指挥他俩以符咒从旁协助丹朱稳固结界,两个人赶紧应了,纵使术法不精,捋起袖子也就硬着头皮上了。
  两个人刚迎上去,半空忽而云涌电裂,遽然落下一束光。那道光,无往而不利,毫无滞碍地穿过了天帝留下的结界,轻易便入到了栖梧宫中。了听飞絮正要喝问是谁,却见来人金衣玄甲,凤翎弓在手,不是旭凤是谁?
  他两心中狂喜,唤声陛下,正要上前迎接,又猛然瞥见来人霜白鬓角,一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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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神前去栖梧宫助阵,自然是受了润玉之托。天帝出行,邝露被留在了栖梧宫。她本不该被牵连进来,却为润玉将生死置之度外,润玉更不能不顾念她的安危。
  火神离开不过半刻功夫,荼姚睁开了眼睛。
  她身上覆着一件白衣,犹带温度,是润玉从自己身上脱下,又为她盖上的。荼姚坐起身来,拎起那件白衣,嫌恶地皱起眉头,手臂一扬,如弃敝履般将之远远扔到了一边。
  润玉立在一旁,手中捻着一物,面无异色,只静静看她动作。
  母神醒了,可有不适?
  荼姚冷笑一声,猫哭耗子!
  她双手撑地,将站起身来。润玉倾下腰,伸出一臂,作势欲扶,被她用力推开。
  这一靠之下,挨得极近,荼姚这才看清,润玉落下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何物。瞳孔一缩,眉间燃起烽火,她改推为抓,又一把攥住对方衣襟,狠狠将润玉拽到眼前来:旭儿的寰谛凤翎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润玉不答话,一手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胸前拨开按下,又慢条斯理地掸掸袖袍,正正衣冠,将那些褶皱一一抚平。
  他的动作舒缓优雅,一派的好整以暇,荼姚却再按捺不住,举起手臂就要照他脸上扇来。
  只是掌风到了近前,润玉也只是冷眼睨着她,眉不抬眼不眨,八风不动天塌不惊。
  被他冷寂漠然的眼神当头一浇,荼姚高举的臂肘一抖,莫名就手软了。
  她垂下手,头也跟着低了下去。润玉偏在这时开口,若非寰谛凤翎相护,母神现下又怎能安然无恙地继续呆在这里。
  荼姚心中原本还存着三分疑虑,听到他这样说,知道这寰谛凤翎确实是做不了假。她想起跳下临渊台之前所见到的蓝色梦珠,想起旭凤内心深处真实的念头,一时又悔又恨,对于眼前人也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惧怕来。
  她这样的人,从来不敬天道,不畏因果,不信报应,如今却被爱子一句母债子偿给真正骇到了。知子莫若母,旭儿究竟要做什么,她不是想不到。
  荼姚从未真正以为自己做错了,这会儿看到润玉手中的寰谛凤翎,才觉出了自己的真实处境,早就已是众叛亲离了。她的独子,为全母子情分,为全忠孝仁义,可以代她受过,可以替她顶罪,却不会再信她,不会再敬她。
  旭儿当初警告过她,不准她伤害兄长和锦觅,她没有信。如今旭儿要把她的罪孽都包揽下来,她这才觉出这后果的严重。是她的错,她自己万死以偿也毫无怨言。可她的旭儿,却是要拿他自己的命来惩罚她呀。
  不自觉地战栗起来,她颤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润玉看着她,默然片刻,平静道,为还我龙鱼族一个公道,为给锦觅一个真相。
  荼姚垂下眼帘,终于低下了那时刻高高在上的头颅。沉吟许久,她重新抬起头来,你想要我帮你指证陛下,也想要我的命。
  润玉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他的目光微微一凝,也不知那一刻想到了什么,竟然暴露出一丝迟疑。
  他当然不是在同情杀母凶手。荼姚笑一笑,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反而轻松了。
  我这条命,给你,也好过便宜了太微。
  她不再称呼太微为陛下,显然是已经同他决断。润玉却并不为此而松口气,他眉梢一抖,觉出一种看不见的刀气,寒森森贴上颈项来。
  果然,荼姚下一句便是,但我也需要得到你的承诺。
  否则我即刻自尽,又或者是拖着你一起死,无论如何,也不会令你如愿。
  润玉知道,她说得出,也就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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