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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练回忆了一下,说:“我记得,他以前没有这么……沉重,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这个女人对卫庄的事情一贯很上心,难为她连这个都留意到了。
  卫庄难得有耐性,他将剑身立起来,在月光下照去,显出一道赤红的光晕来:“因为在昆吾之地,发生了一些事情。”
  赤练眼睛睁大了,带着疑惑。
  白凤好笑的哼了一声。
  他的蝶翅曾经在昆吾山谷的深潭边看见过一具罗网刺客的尸体,还有半山上厮杀的痕迹。在碎石凌乱的半山石窟里,有一柄手柄染血、断掉的木剑。后来他在桑海看见盖聂手上有一柄类似的剑。很明显,在卫庄失踪到回归流沙这段时间,两个宿命的对手已经见过面。卫庄却再一次让盖聂活着离开。在桑海墨家地道尽头阻拦了墨家那群人之后,两个人同时对那段时间的经历是保持了缄默。
  流沙莫名其妙地从那时起,开始和墨家的人合作。
  ……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但有两个人,在场的人都是内力高手,同时转过头去,除了卫庄。
  来人正是昔日剑圣,如今没有内力之后,蒙着眼睛,任由一个让人心烦的半大小子搀扶而来。那小子一边走一边说:“大叔,小心地上。”
  这下连赤练都翻了个白眼,当真理解了什么叫多此一举。
  这个人就算是内力废了眼睛瞎了,一眼可以一剑杀人。
  卫庄将剑还入鞘中,站起来,也不指明对谁,只说了一句:“走吧。”
  赤练与白凤立即就知道这句话并不是对着流沙的人说的。
  果然,盖聂拍拍天明的头:“天明,你今日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山脊,若非身量已经大不相同,其余默契,如同还在鬼谷。
  盖聂眼盲,走夜路反倒无碍。
  夜色渐浓,即便是入夏的深夜,山风也冷。
  盖聂没有内力护体,靠着一棵树盘腿最好。难得卫庄亲自出马,升起一蓬火,慢慢往里添些树枝。
  有火必有烟,原本他们漏夜躲避秦军是该避讳着些的,但如今秦军大多疲了,精锐随帝王出巡沿途布置,已经没人愿意管闲事。便是有,依着这里的人手也不惧怕。
  火光映照在盖聂脸上,映得暖黄,隔着遮眼的布烙下一道影子。
  卫庄看了一眼,转头望天,许久方道:“七星移位,荧惑守心,五星聚象已现。”
  盖聂微微沉凝,五星聚象预示朝代更迭,可为吉兆,亦可为凶。但因荧惑守心在先,天下大乱之势已现。
  昔日寒浞杀夏后相自立为王,当年就出现过五星出东方的天象;后来五星聚于西方,十二年后武王伐纣,商亡。
  盖聂不说话,不代表卫庄也沉默。
  他冷笑一声:“破军七杀已现,斗数之主黯淡无光。三台星中,客星倍明,主星暗淡,主天下易主之象已成。”
  鬼谷派观星推演之术起自姜子牙与文王,只是他与卫庄更重剑术修习,对此道的研究算术不及阴阳家,仅略有涉猎。
  人祸已成,天象再现又能如何。
  沉默之后,黑影笼罩下来。
  盖聂侧过头,有人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坐下来。说很近也不合适,因为对方的热度已经隔着葛布传过来。
  “师哥,你是否听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预言。”
  “是阴阳家的黄石公所言。”盖聂的头朝向前方,像在看那蓬金色的火。
  卫庄嗤笑:“阴阳家依附帝国所图皆为私心,诸子百家,又有谁不为私心?”这话说的重,连带也讽刺了儒家墨家法家纵横家。
  盖聂:“各自门派创派之初或许并不为此,可惜……”可惜世人总有私心。
  昔有燕丹意图刺杀嬴政帮助燕国摆脱困境,后又项氏一族少主生出移鼎之心。世间人,总逃不过利益的野心。
  卫庄难得自嘲:“这,或许就是兵器存在的意义。”
  盖聂沉默起来。
  如果战争结束,锋利的兵刃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巨大的战车碾过平原碾过河谷,当血肉足以填平沟壑之后,战车总有停下的一天。
  这个天下终将不再需要他们。
  ……
  高渐离与大铁锤与楚军一道离开。
  少羽身着七海蛟龙甲,石兰跟在他身边。离去的时候,眼中多少透露着对兄弟的失望。像是感叹世事难料,不过数日,就有人抛弃了他们在蜃楼生死与共并肩作战许下的誓约。
  荆天明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他好像有一点理解当年大叔离开鬼谷、被天下人误会时的心情。
  背叛和逃离,往往意味着有了更加沉重、逃避不了的责任。
  在云梦泽,帝王掘断楚国地脉之后,做了最后一件大事——祭祀舜帝。
  舜帝在南巡途中死于一片梧桐林中,是为苍梧之野,葬于九水回环的山地。是哪九座山,却莫衷一是,一千年了,无人知晓,是为飘渺。
  嬴政站在泽北岸的高地上往远处眺望:“云梦距离舜帝葬于苍梧之野有数千里之遥,你提议的望祀,既有祭祀圣王先贤之崇,又合祭祀山川之意。体察寡人之意,未寡人分忧者,唯有大秦相国耳。”
  李斯在旁听了,心中不知为何咯噔一声。原本是帝王夸赞的字词,听到他耳中,却有种难以描述的心惊胆战。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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