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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了。他们大抵吵了一整夜,而我伴着他们模糊又清晰的声音,当晚却睡得格外香甜,也许是为了我潜意识里已经开始为我彻底的自由在高歌了吧,我没有做梦,一觉到天亮。
  我很快便又搬到了森鸥外隔壁的房间里,联系房屋中介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间房屋一直都有人付着房租、却没有人住在里面,直到我要租住时,对方才退的房子,就好像是知道我要再次住进来一样,我询问房屋中介此前的租客是谁,对方却表示这是有保密协议的,他们不能泄露前任租客的信息,我本是想道谢的,既然这么神神秘秘,我也就没想要刨根问底了。
  太宰治在四月入学,现在已经上了一整个学期的课,再过段时间应该能得到一个不长的暑假,医学生的假要比普通学科的要更加短,就连暑假也是如此,加上学制是六年,还不算后续攻读博士、到医院作实习的时间。长路漫漫。
  也许是因为彻底离开家,我终于狠下心来,跑去买家具厨具的市场,买了锅碗瓢盆一类的生活用品,让这个一室一厅的房子里有了点像是居所的味道,尽管煮饭都会煮糊,我仍旧逼迫自己学习一些必备的生存技能,好让自己活得不那么糟糕些。
  森鸥外有时候会和我在同一个时间出门、坐同一班电车去事务所上班,我在他的事务所干活也已经是第四个月,上手了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工作之后果然没那么累了,加上职场氛围也还不错,事务所的同事大多能干,上下级前后辈那套在森鸥外的事务所里也没有那般明显。
  那位休产假的前任女员工和森鸥外说自己打算在生产完后做全职妈妈,森鸥外给她结算了一笔补偿金,又和我修改了合同,聘用了我作事务所的正式员工。
  我在某一个工作日请了一天假,去了一趟公墓,给十一年前逝世的、太宰治的生母扫墓,大抵今年已经有人来过这儿,我不认为是太宰治来的,而猜测是我的母亲来过,因为那支插在小香炉里的香并不是祭香,而是我母亲时常在自己房间里点的产自尼泊尔的熏香,香没有烧干净,大概是因为公墓这里的风大,烧了没有几个小时就被自然吹灭了吧。
  太宰治的学费还是父亲出的,他和太宰治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要求太宰治必须向着他规划的道路走,不能有半点违抗,在学校里自然也是要全科达到优秀,至于父亲对太宰治毕业之后的规划,我便不清楚了,估摸着多半是要让他进医院实习,选择范围大概是胸外科或者脑外科的其中一个吧,不过距那还有六年,这世界瞬息万变,六年后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了,哪还有精力还去想太宰治会怎样。
  太宰治的课业繁重,他大多时候都喜欢跑到我这儿来休憩,明明从学校回家的路程更短,他上我这里来,起码每天要花费一个半小时在电车上,可太宰治好像不知疲倦,仍旧这么来回跑,我给他配了一把钥匙,他开门进来的时候都要深更半夜,可想而知是赶着末班车来的,我不像他、不需要睡眠,只让他进门动静轻点,别吵着我睡觉,可太宰治从来都把我这句警告当作耳旁风,每晚每晚都要把我闹醒,好像硬要我陪着他入睡一样,我吐槽他是幼稚园小屁孩,他也不反驳,执意如此。
  他放假的那天是周六,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我开着电视,调小了音量,看一部老电影,昏昏欲睡,太宰治打开门进来,在玄关把他的鞋子脱了,只穿着袜子踩进客厅里。
  我仰头和他接了一个吻,他在沙发边蹲下来,轻轻询问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海边度假。我又想到太宰治那天在海边和我讲他做的乌龟贝壳的梦,可我没有很快应答,不仅是知道我就算不给予任何答案、最终也还是会如他的愿,我还想问他一件事。
  “太宰,你老实告诉我,你那天是不是早就知道父亲在家——还有母亲也会在当晚就从娘家回去的事,母亲打到家里的电话是你接的,当然是你说她两天后才能回去、我就会信以为真她那天也不会归家了。”
  太宰治没有说话。
  “我在客厅的花盆后面的插座里找到了窃听器。”我叹了一声气。
  其实我现在揭穿他又有什么用呢,事已至此,所有事都在太宰治的剧本里没有意外地上演着,而我逃不开,也不想再逃了。
  太宰治抱紧了我,咬在我的唇瓣上,这个吻不像几分钟前的那个干吻那样轻盈而又甜蜜,带着血腥,带着桎梏,带着早已腐朽的我们之间因无法离开彼此而必将扭曲的关系。那也许能被称之为是变了质的爱情,我再无暇去定义它。
  窗外的夕阳盛大且艳红,似乎已经透露出火烧一般的暖。
  我又将迎来,这炎热而又潮湿的盛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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