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3

家的老牛,前方是一个小村落,路边雪里插着半根旧年的木头,煤炭隐约描了一个“何”字。
  村落是典型的徽派建筑,青瓦白墙,屋檐高低错落,画儿式地叠着,远远地瞧着似极了水墨山水画,炊烟正好升起来,衬得瓦砾间雾蒙蒙的,是重逢的好场景。
  李十一将步伐慢了下来,鞋上还沾了未化的冰碴子,鞋头有些湿,显出了些长途跋涉的风尘仆仆,她想了想,衣裳是不必管了,只将帽子摘下来,顺了顺头发,又将腐皮揭去,手背揉了揉略红的脸颊,将包袱收拾齐整了,这才往里头走。
  涂老幺望着她不紧不慢的动作,生出了重叠的幻象,他第一回 见李十一时,她也是井井有条地收拾着家伙事儿,那时她翻墙掏灶,动作利索又干净,神情却是懒怠怠的,仿佛只要你不太大声,她便连眼皮子也不稀得抬。
  如今她又一次在他跟前整装,慢吞吞的动作里却带了藕丝似的优柔寡断,眼帘扇了又扇,好似在考量。
  “其实,也不必太紧张。”涂老幺安慰她,“兴许,十九早走了呢?”
  李十一顿了顿步子,瞥他一眼。
  涂老幺险些咬舌自尽。
  他咬着舌尖儿左右一顿看,心底却疑窦丛生:“这村落里咋恁的没人气儿?”
  处处屋门紧闭,百业关张,院儿里连条狗都没有,菜叶子也是蔫儿了吧唧的,偶然有一家才是今日浇了水的模样,小道上不见行人,巷口却搁了一个个火盆子,也没人看顾,只自顾自地燃着,涂老幺近前一瞧,烧的是几件衣裳。
  他揣着手瞧:“真浪费嘿。”
  李十一却道:“病村。”
  她骤然明白了为何半路的人都神色有异,也明白了为何途中径道覆雪。
  “你咋晓得?”涂老幺诧异。
  李十一抽了抽鼻子:“药味,你没闻见?”
  涂老幺狗似的嗅了嗅,抬手捏鼻左右胡撸:“怕是鼻炎又犯了。”
  他仔细辨了辨,是依稀有几声不大分明的咳嗽,李十一自包袱里掏出一块布条,递给他:“将口鼻掩上。”
  说完便提步往前去,涂老幺一面绑布条,一面想提醒李十一,却陡然想起来紧要的,自顾自乐一声,十一姐是开了光的菩萨,自是不必怕。
  李十一目不斜视,循着药味愈浓的方向往深处走,她的步子迈得有些匆忙,哒哒哒的,好似在她心上敲着小鼓,才刚转过一个弯,鼓声便断电似的停了,而后是滋滋电流的余音,“喑——”地从她耳边伸出去。
  她微微喘着气望着前方,能听见街边一个药炉子“咕噜咕噜”的冒泡声,蒲扇来回悠着火候的“噗噗”声,蹲在一旁的小男孩儿一句接一句的背书声,还有一个小姑娘“咯吱”一声掩了门,从里头抱出来一小盆炭火,弯腰递到炉子边。
  更有甚者,她能听见远山顶上大雪压枝的“簌簌”声,炉子底下火舌偶然窜出的“噼啪”声,执扇熬药的人裙摆摩挲地面的“窸窣”声,以及自己似浪拍礁般哗然的心跳声。
  其实有更吵闹的声响,好比说涂老幺在耳畔叽叽喳喳狗都嫌的叫嚷声,同递完炭盆的春萍“呀呀”惊喜的招呼声,可她的耳朵容不下太大的声响了,只容得她慢悠悠地走过去,看着将煮药的动作生生顿住,侧脸与她对视的宋十九。
  “终于”这个词的美妙,要在你用到它的时候才知道。
  譬如说,李十一终于找到了宋十九。
  涂老幺布条掩着脸,只露出一双笑眯了的眼,伸着胳膊食指不住地点:“十九!”
  他又回头对李十一笑嚷:“十九,十九啊!”
  他见李十一颇为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好似在说——我不晓得那是十九不成?
  但涂老幺并未将动作收回去,他瞧见了李十一那一眼中细微的微笑和羞赧,她不大习惯激动,那涂老幺便替她激动。
  于是他小跑上前,嗓门更大了,生怕嘴被遮住宋十九听不清:“果真是你嘿。我就说前几日见过你,也是穿的这个衣裳,跟着这个女娃娃,你可真是长进多了。”
  宋十九站起来,将蒲扇搁下,抿着笑回涂老幺:“怎么长进了?”
  涂老幺嘿嘿一笑:“从前是妹子,现如今像个姐了。”
  不是小十九了,是大十九了。
  宋十九不言语,只是笑,笑得涂老幺眼珠子闪亮亮的,觉着大了的十九可真是好看。他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模样,也不晓得这自豪打哪儿来。
  他又回头瞧走近前的李十一,她却未开口说话,甚至没正经同宋十九对视几眼,只拿眼瞧着宋十九搁下的扇子,倒是春萍上前,裹得同涂老幺一样严实,拉了拉她的袖子,喊她:“十一姐姐。”
  一段时日不见,春萍好似长高了一丁点儿,也不像最初那样内向防备,甚至会主动招呼了。
  李十一含笑应一声,摸了摸她的头顶。
  她忽然有些难过,难过于春萍长高的那一丁点,难过于春萍活泼的那一丁点。宋十九是没有变化的,可春萍的变化,便恰如其分地印证了她此前所想的“缺席”。
  李十一抬起头,轻轻喊一声:“十九。”
  宋十九一顿,点点头:“嗯。”
  只瞟了她一眼,便又转头去看那炉子,仿佛十分紧要似的。
  靠着李十一的春萍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宋十九身边的涂老幺亦如是,正清清嗓子要搭话,却见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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