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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暗地里琢磨着明日便进宫面圣,借着述职的名义去探探宁宗源的口风。
  谢珏无意识地搓动着那枚铜印,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少年人没主意,平时身后有依仗时,尚能恃宠而骄的哭闹一番,可等到当真遇见什么事便本能地想逃避。
  谢珏六神无主地捧着这方重若千斤的私印,他咬着唇犹豫半晌,竟将那印章又合上了。
  “明远。”谢珏的尾音软糯,又因为服软而稍稍拉长了些,听起来好不可怜:“……要么还是你拿去看吧。”
  话音未落,谢珏几乎像是烫手一般的试图将东西往江晓寒手里塞,仿佛只要他不听不看,就不用面对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似的。
  “谢珏。”江晓寒坚定地摇了摇头,将那东西压回谢珏的手心里:“这是谢家的东西,你可以不看,但不能将它拱手让与我。”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谢珏还想再说什么,江晓寒却先一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江晓寒面上笑意微凉,淡淡道:“谢珏,不是你自己说要长大的吗?”
  江大人平日里向来甚好说话,但偶尔一次冷下脸便格外唬人,谢珏被他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缩回手,将那枚铜印握在了手中。
  铜制的印章在手中把玩久了便会染上体温,坚硬的棱角压在少年娇嫩的掌心中,带来一阵钝痛。
  深夜时分,江晓寒忘记带走的油灯刚耗尽了最后一滴灯油,重狱重新隐入黑暗中。
  铁链拖曳的声音忽然突兀地响起,铁链细碎地碰撞声响起。刻意压低的闷哼在静谧的深夜里听起来格外明显,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夹杂着几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平滑的指甲嵌入铁链缝隙中,突起的道道青筋狰狞地布满整个手背,指甲崩裂渗出的鲜血顺着冰凉的链条滑落下去,深深地浸入了链条中。
  片刻后,这无声的挣扎终于安静下来,黑暗中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是谢永铭。
  牢狱中的影影绰绰的轮廓微微晃动,有什么东西轻巧的砸在了地上,薄薄的碎瓷迸溅开来,其中一片溅到了谢永铭的手腕上,在皮肉上割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肌理渗了下来,却自己止住了。
  重狱中彻底没了声响。
  城外的温泉庄子中,宁煜好梦正酣。温贵妃调教出的人果真是样样都好,宁煜被伺候得通体舒爽,琢磨着回京之后要封个侍妾纳进府去。
  天光微明之际,温泉庄子却忽然传了急讯。御史台的府卫疾马前来,急匆匆地敲开了温泉庄子的大门。
  府卫手持范荣的手令,跪在门口朗声道:“我有大事求见四殿下。”
  宁煜被人从睡梦中吵醒,还未来得及发怒,来人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四殿下,重狱出事了!”
  那府卫不知是否是吓着了,说话颠三倒四,宁煜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
  “死了?”宁煜不可置信地道:“怎么会突然死了!”
  “千真万确。谢永铭亲自用铁链勒死了谢瑜,自己又服毒自尽了。仵作已经验过,服的是鹤顶红,一时半刻便死得干干净净……谢瑜更是惨,谢永铭不知怎的对自己亲子下手也那么黑,铁链直勒进肉里去,脖子都勒断了一半。”府卫似乎是想起了那场面,一时间面如菜色,一口气喘到一半,一张脸憋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会因呼吸不畅而憋死似的:“范大人忙把这消息压住了,只叫我们先来问过殿下的意思。”
  睡在他身侧的美姬被这声响吵醒,将这段话听了个正着,吓得惊呼一声,一张俏脸煞白煞白的,只往宁铮身上靠。
  宁铮不耐地挥开她,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谢永铭死在狱中,甚至还是自尽的。
  堂堂一品护国公,哪怕是身负铁板钉钉的抗旨不遵之罪,只要未过朝审,未得处置的圣旨,便身份依旧贵重。宁煜又惊又怒,他深知范荣没有他的授意绝不敢在狱中磋磨谢永铭。只是谢永铭死得如此蹊跷,他若是没甚应对政策,恐怕等消息传开,便会被宁铮等人抓住把柄。
  舒川那老家伙满口嫡长,江晓寒又——
  宁煜忽然觉着不对,连忙问:“谢永铭自尽之前,可有什么征兆,或有什么反常之处吗?”
  范荣显然就这个问题特意嘱咐过,府卫答得很快:“除了左相大人拿着殿下的手书去见过谢永铭外,就再没别的了。”
  果然,宁煜暗自咬牙,在心中暗骂自己失策——他本以为江晓寒好歹与谢家有故交,看在谢留衣的面子上他也会试着保一保谢永铭,谁知江大人心狠手黑,活像是闻见腥味儿的鲨鱼,竟真的敢对谢家人下手。
  宁煜自觉送上门被人摆了一道,憋着股火儿没处发,又不想在下属面前失态,勉强端住了架势,挥了挥手:“出去备车,我随后回城。”
  那伺候的美姬听见外头没了声响,才战战兢兢地披着纱衣下了床。她刚刚在宁煜那没吃到好脸色,现下也不敢放肆,乖乖地捧了衣饰来伺候宁煜穿衣洗漱。
  宁煜怎么想也想不通,江晓寒到底为何要对谢家人下手。江晓寒是文臣,谢家是武将,哪怕日后新朝起,谢永铭也万万挡不得江晓寒的路,他何苦对其下此毒手。除非……
  宁煜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除非江晓寒已有择宁铮为主的心。
  宁煜越想越觉得可能,江晓寒前脚在平江府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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