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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贺留云像是听见了什么无比好笑的事情,他用手指隔空点了点脚边的随从,笑着摇摇头:“江晓寒身为左相,对殿下示好,那殿下就少不得要给他三分颜面。可古往今来,谁愿意屈居人下呢。”
  贺留云也有自己的盘算,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遇不上这么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现下老天开眼,这机会平白无故掉在了他贺留云的脑袋上,如果他连这都抓不住,那就活该这辈子被江晓寒踩上一头。
  贺留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登阁拜相的那一天,有道是天意弄人,有人生来光芒万丈又如何,还不如他慧眼如炬,一开始便选对了路。
  “我朝以孝为先。”贺留云怜悯的念了声佛号:“挑个合适的机会,将谢家的事告诉谢小公子吧,总要奔波一二,才免得今后会后悔。”
  香炉中焚烧的檀香白雾袅袅散在空气中,贺留云垂着眼,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的从他掌心滑过,有金刚泯然之相。
  他长得太过正直,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人,可谁能知道,当今龙子的命脉就攥在这小小的一间客房中,攥在这个眉目随和的中年人手中。
  外头的雨势一直未停,还有愈演愈烈之势。江凌被雷声惊醒,吓得直哭,最后值夜的小丫鬟没了办法,干脆将江凌带到正院。江晓寒又哄了半个时辰,才将小丫头重新哄睡。
  外头雨下的太大,江凌又太小,几步路的功夫也有可能着凉,干脆就在江晓寒的卧房旁的耳室歇下了。
  江晓寒哄完孩子也走了困劲,一时间竟睡不着了。颜清修的是练气的功夫,下午又刚打了坐,也没什么睡意,于是跟江晓寒坐在床下的软榻上说话,顺便等着洛随风那头的消息。
  倒并非是江晓寒不给人歇息的余地,只是洛随风自己不习惯身上背着事,于是江晓寒也就随他去了。
  外头雷声滚滚,雨水将地面浇透了,丝丝缕缕的寒意从半开的窗外扑进来,江晓寒没骨头似的依靠在软枕上,手中正剥着瓜子。
  他不知从哪弄来了个小巧的火炉,正架在茶几上煮着酒。他素来会享受,炉子上煮的是上好的桂花米酒,酒液随着烛火的温度舔舐着陶罐**,发出滋滋的响声。
  明明才刚过秋天,他已经过上“红泥小火炉”的清闲日子了。
  醉人的桂花香顺着咕嘟的罐沿浅浅溢出,江晓寒瞥了眼颜清,见他正在一旁打坐,便扔了手中的瓜子,缓慢的伸出手去摸陶罐的盖子。
  颜清干咳一声。
  江晓寒原本去掀盖子的手一转,握着罐柄将罐身转了半圈,一边转还一边自言自语:“这炭火怎么像是烤不到右边罐身一样。”
  他向来会这样装腔作势,颜清拉着托盘将煮酒的火炉往自己身前一拉,回手推了个杯子给他。
  “你喝茶。”颜清不容置疑的说。
  “好好好,喝茶。”江晓寒失笑道:“阿清这模样,倒像极了京中内阁那群动辄养生的同僚。”
  颜清自然听出来他是在拐弯抹角的揶揄他,闻言眼也不抬,以一个坚决的姿势将那罐米酒据为己有:“没得商量,你这么多年积劳下来,身体底子已经开始有所亏空,再不好好将养,日后老了有你受的。”
  江晓寒自知理亏,不由得咂舌。
  他不过是贪凉打了两个喷嚏,便被颜清抓去号了个脉。可怜江大人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刚煮上的酒便离他远去了。
  江大人深感地位堪忧,不由得剥着瓜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颜清抬眼看他:“愁什么?”
  “没有,我是在窃喜。”江晓寒将瓜子仁倒进嘴里,笑眯眯地伸手去摸茶杯:“窃喜阿清已经决定与我白首一生了。”
  颜清被他说的耳尖一红:“……喝你的茶。”
  江晓寒知道他面皮薄,便也不盯着他看,笑眯眯的偏过头去看向窗外。他眼力好,哪怕外头黑沉沉的一片,他也能顺着浅淡的灰色轮廓看见雨滴落下的模样。
  药茶的味道一如既往,柏子仁的香气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
  自从江晓寒后来知道,颜清是凭柏子仁的香气抓了他个现行之后,他对这药就本能的起了些别样的心思。
  江晓寒放下茶杯:“话说回来,这药如此好用,有什么名字吗?”
  “没有。”颜清摇头:“本也就是在山上时随手配的方子,并未起名。”
  “唔……”
  颜清见他若有所思,便又道:“这药只有你有,不如你来起吧。”
  “这药是用以安神的……那不如,就叫‘朝夕’吧。”江晓寒笑道:“日日月月朝相对,岁岁年年皆欢喜。”
  颜清一怔。
  这话是许久之前,温婆婆曾对他二人的祝福,彼时眉目慈祥的老人将两条红绳缠在他们的腕子,说的就是这句话。
  ——江晓寒还记得。
  这随口而出的祝福,兜兜转转这么久,倒成了江晓寒心中所愿。
  日日月月朝相对。
  江晓寒小心思素来很多,平日里装的一副久经风月的纨绔模样,一说起这些细腻的私房话来倒露了怯,非要拐弯抹角的说。
  颜清听懂了江晓寒的未尽之意——“朝夕”之药是用来让他安枕的,可江晓寒并不满足,他想今后每个安眠后的晨起,都能见着颜清。
  颜清眉眼温和,轻轻勾起唇角,纵容一般得认真道:“好。”
  江晓寒心满意足的靠回软枕上接着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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