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珫家门紧闭。
阮临上前敲门,手刚碰到门就发现没有关紧,轻轻推开,里头静悄悄的,像是没人一般。
“石珫?”阮临轻轻喊了一声,没有人应答。
“石珫?”他又唤了一句。石珫房间门关着,阮临走过去,站在门口,轻声说,“阿珫,你在房里吗?”
房间里没人说话,阮临站着等了会儿,随后还是推开门。
房内比外头院子暗上不少,阮临走进一步,眯着眼睛适应光线。
桌边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衣,半张侧脸沐在阳光里,被光线照的越发苍白,双目半敛,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阮临来的一路上想了许多,譬如要如何劝石珫,或者如何让石珫高兴些。
可此时此刻,当他真正见到石珫后,阮临却忽然只会沉默了。
仿佛千万语言都淹没在了喉中,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石珫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平静的有些过了头。
猛然得知噩耗,无论是哭嚎愤怒还是难以接受,总要有些反应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之后再慢慢渡过。
可石珫却没有丝毫反应,就这么沉默的平静的坐着。
“阿珫。”
阮临开口唤他。
石珫没有动作,也没有应答,仍旧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阮临悄悄走到石珫身边,偏头看着他,观察他的表情。
“阿珫?”阮临组织了一下语言,“宋叔刚才去我家了。”
过了很久,石珫终于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慢慢转向阮临。
有了回应,这让阮临心里陡然松了口气。
阮临略微弯下腰,与石珫平视,语气放的更加轻:“阿珫。”
石珫默默看着他,瞳孔一片漆黑,深得让人探寻不得。
“你……”阮临看着他,认真的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也不多嘴劝你看开。消沉是必经的过程,但无论现在怎么伤心难过,事情总是要过去的。慢慢来,度过去了就没什么。”
“我不会劝人,只能说说自己。”阮临顿了顿,“我父亲是阮闳——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
“当年我九岁,父亲被人背叛算计,我们一家人开始出逃。”
“父亲的亲信在青州,许望派人守在青州附近等着,我们便只能在各处辗转躲避,想办法联系上其他人。”
“这种日子过了近一年,我们一家来到洛河村。这里偏僻,许望的人一时半会儿追不到这里,我们便总算能松口气。”
“但父亲始终无法忍受许望的背叛,最终决定回一趟慰灵宫,最后……一去不返。”
“那段时间我没法接受,但人也不能一直下去,总是要走出来的。”阮临叹了口气,“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像没事人一样,而是消沉也不能自己放弃。给自己时间,走出来就好了。”
石珫面无表情,只是听着。
阮临说完,等了一会儿,见石珫还是没有反应,正打算说话,就听石珫淡淡开口。
他看着阮临,眼神平静无波,阮临却心里一惊。
“你昨晚去哪儿了?”石珫问,“你为什么没有回来?”
阮临僵在原地。
第18章 星河欲渡(九)
“阿珫……”
阮临心中忽然的慌乱起来,石珫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神里似乎藏了许多东西,又似乎只是单纯的看着他而已。
“我昨晚……”
阮临想要解释什么,石珫却忽然将视线移开,扯开唇笑了笑。
这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冷的让人心里发颤。
“你走吧。”石珫不再看他,送客的态度显而易见。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阮临有些难过,“我只是想陪着你,没有别的意思。”
石珫便不再说话,也不搭理阮临,一个人静静坐在此处,让人看着,总觉得他主动的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不让任何人走进。
阮临从未在石珫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他惯常是笑的,无论何时见他,脸上总是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不过分热情,也不让人觉得疏离。纵使偶尔不笑,也绝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而此时,阮临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石珫。明明只是隔了一晚未见,阮临却觉得,眼前的人无比的陌生,仿佛从最深处换了个灵魂一般。
他的眼神是冷的,眸色深重如墨,眼白夹着彻夜未眠熬出的血丝;眉头并不舒展,虽非蹙的很紧,却也让眉心有了些许起伏,平白添了丝戾气;脸色和唇色都发白,眼尾的一粒小痣便越发黑的透彻,于是又多增了几分冷冽。
阮临看着这样的石珫,陡然间慌了神。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想,脑中却抑制不住——
自己若是不做什么,就要来不及了。
“石珫,”阮临极力想要将石珫从这种诡异的状态中拉出来,话刚出口,却被石珫打断。
“你回家去。”石珫第二次将视线放到阮临的身上,“让我自己静一会儿。”
“我昨晚并非……”
“请回吧!”石珫直接拦住阮临的话头,分明是一个字也不想听了,“不送。”
阮临从未如此被石珫疾言厉色的相对过,一时间竟是愣在原处,难以置信的看着石珫,随后嘴角极轻的往下一压,紧接着又立刻提起来,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点点头应下:“那我出去,你自己待一会儿吧。宋叔说他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