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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撒手。小船在水面上微微摇摆,随着船桨划动而慢慢前行。
  “麦丛沙沙、虫儿铮铮”
  看到女儿被陌生的外界吓倒,那女子便笑着轻声唱了起来。
  “鸟儿关关,风儿轻轻。”
  她继续唱道,用那清脆悦耳的嗓音。
  江水已然没到了我的胸口,当我继续向那小船走去时,终于整个人沉入了水底。阳光从水面落下,照出一道道倾泻的光暮,在那一闪一闪的点缀中,船底的阴影悠悠驶过。
  我尽力摆动手臂,用尽了多少年没有用过的水性,希望可以快点回到江面,再去看一看那女人。
  终于到达水面时,清澈的阳光也不见了,整个江面一片赤红,没有任何小船的踪迹。
  “娘!娘!”
  我大喊道,回应我的是军鼓螺号。无数的骑兵飞驰在街道上,烧杀抢掠无处不见。当我一脚踩到街面上时,一摊鲜血正在我的脚下,它直接飞溅到了我的半腰。骑兵们还在四处劫掠,巨大的黑狼旗随着他们的飞驰而飘扬。
  远处城墙上大火燃起,一片片黑暗遮盖天幕,仿佛魑魅魍魉,横死的人们回归殡天的景象。
  “娘!”
  我又喊道,突然听到同样的声音,却稚嫩的很。
  “娘!——娘!——”一个小女孩被一骑兵横在马背上,不顾她濒死一般的哭喊,骑兵们越跑越远。
  “笙儿!”
  背后又传来女人绝望的呼喊,一转身看见无数的吕兵拦住了那女人。
  “夫人危险!贼兵还在街上!”那些士兵喊道,期间又有人中箭倒地。如此混乱可怕的场景,却仿佛吓不怕那女人。
  “快把夫人拉回去!”那士兵喊道,几个士兵便将那女人硬拖回了大寨门中。她尽力哭喊,就像是一块肉被撕扯下来了一般。
  “我的笙儿啊!——”那声音不久便淹没在喊杀声中。
  我看了看游过来的地方,被染成血红的江水另一面,依然是那片西域贫瘠的土地。远处的风景因为热气腾起而扭曲,大姐还是骑着马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我。
  我看到的是地狱。
  我想这样告诉她,让她不要过来。
  “不见得吧?”
  她远远地答道。
  重新游过那片江水,大姐还是看着我,我却紧紧盯着更远处。大同小异的样子。
  厅帐。
  厅帐。
  床头。
  床头。
  战场。
  尸体。
  暴力。
  讥笑。
  献媚。
  厅帐。
  厅帐。
  厅帐。
  是啊,我才发现。那里不是地狱。远处那片赤红的街坊不是地狱。
  它只是地狱的门。
  我见到的这些,何曾不是人心中最丑恶的部分。再光辉的人,来到厅帐中面对我就成了野兽。没有希望,本将可以把希望寄托在人身上,但它显得越来越荒谬。
  我继续向前走去,又见到一处厅帐。
  我被士兵压着,终于得到准许抬起头。她高高在上,饶有兴趣的俯下身子望着我。仿佛一瞬间,两个枝叶繁茂的树纠缠在了一起。
  “单宁府李氏,李凝笙。”
  王座下的姑娘面无惧色,仰起头对那女王答道。
  继续向前走去,看到的是更大的战场。草原上数以万计的人东倒西歪,倒在连成一片远远而去的血泊中。箭镞就像是麦田一样插满了整个大地。天上食腐的乌鸦秃鹫如同乌云一般盘旋飞行。
  铡胡关一片烈火,马市中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人们在重骑兵的追杀中疲于逃命。
  “喂,再走就是地狱了。”
  背后传来大姐的声音。
  “梦醒了吗?”
  她继续问道。
  自从被掳走开始,整个人生便一直在人间与地狱的边缘徘徊着,分不清生与死之间的区别。我见到了地狱,见到了我自己迟早也会躺在里面的地狱。
  “跟我走吧,活着多没劲啊。”她继续说道,“爹娘家人也都不在了。单宁府也好,草原也好,哪里都住不惯,哪里都不是家,哪里都是仇人。”。
  她说的话不好听,却是事实。若是一直在血泊中徘徊,活着这件事本身又有什么令人期待的呢?我回过头来,终于发现那不是大姐,那是我自己。
  “所以你才知道这么多。”我说道,“你说的...很对啊”
  “我是个不懂得死心的人,死皮赖脸这么多年,终于磨光了。”
  “是啊。”
  虽然这么说,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从那遥远的烈火中的街坊开始,直到这人间地狱的尽头,仿佛忘了一些什么东西。
  我看到自己骑着马朝着那炼狱的尽头而去,便开口喊道,“喂,再走就是地狱了。”
  但是在那尽头,没有尸山血海的延续,我看到的是一个地牢。
  那女王头发凌乱,没了衣服,狼狈的让人不敢相信。但她并没有悔恨的样子,也没有寻死揽活的模样。她紧紧地拥抱着一个人,脸上满是安全的表情,仿佛此世间任何事情都已经不值得她去害怕,不值得让她再侧目。
  是啊,确实忘掉了什么。
  若是一直在血泊中游荡,或者本身就没有什么值得期待。但是如果得到了珍视的事物,生命便变得前所未有的珍贵。
  “看啊,这十年,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地狱。”我对自己说道。
  “但是与她在一起的每分每刻都是恩赐。”
  那老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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