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8

纸糊的窗子吹开了两条缝儿,雪片子便见缝插针般争先恐后扑进屋里。
  “知愚,我饿了。”周径道。
  饿了?生死关头,现在是说饿的时候吗?话在许知愚脑子中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从嘴里出去。
  “饿了就……吃。”
  “你娘去哪了?”周径的话题跳得老快。
  “娘最近去我舅舅家了。”许知愚起身道,“我去正厅给你找点吃的。”
  周径不答,许知愚又把窗户轻轻撞了下,微微合住了那两条缝。他走到桌前,熟练地找来一包茶叶,开始热茶。
  周径看着他道:“我出去找吃的。”
  “你喝那么多酒,不舒服。我去吧。”许知愚接道。
  周径下床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舒服不?”
  周径穿好衣服,将桌上一杯茶一仰而尽,如他饮酒后一般,轻轻把空杯反扣在桌面上。他整整衣襟,两三步走到门口,突然回首。
  许知愚站住不动,看着他。
  西北风卷来,将纸窗顶得哗哗作响。
  许知愚心里有些复杂。昨天那一出,如今还在他脑海里历历在目,虽然对方毫不知情,他也实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周径神色一动,又返了回来,抬手搂住许知愚。
  他在许知愚耳边道:“对不起,知愚,我骗了你。我酒醒后是能记得之前做的事的。”
  许知愚:“……”
  周径似乎十分贪恋他怀里的温暖,但由于自己发了酒疯,心有胆怯,又不愿久留。许知愚微张口,还并未来得及答复什么,他食指轻轻触了许知愚的唇,示意他什么都不必说。
  他轻轻一抖披风,迎着风雪离开了。
  许知愚在屋内坐定,面色平静。半响他叹一口气,从枕边拿出本卷了黄边的《梦溪笔谈》。
  这本书已经在枕边陪他多年了。他想起来时便随意翻开看看,不知何时变得这样残破了。
  许知愚又叹。他从来不是个能好好保护什么东西的人。一本书在他这儿放着,即使不经常看,时间久了,也能变得跟私塾先生家的四书五经一样破旧。
  他脑中乱糟糟的,一片片毫无章法逻辑的思想不停地在脑中出现。
  突然他房间的门轰然作响,一个人带着寒风和雪片扑了进来。
  许知愚站直身子,道:“哥!你怎么了?”
  许知萧半跪在门口,他进来后还没关门,雪片子跃跃扑进屋里,瞬间融成细密的水珠。
  许知愚踢上木门,三下五除二把许知萧抬上床。
  喘息片刻,他暗自揶揄道,自从昨晚,这床就没一刻属于他的。
  许知萧嘴唇发青,缓缓睁开眼。
  许知愚将被子掖好,一壶热茶捧到他面前:“哥,出什么事了?”
  许知萧垂眼,泫然欲泣。他心里一紧,不再发问。
  他起身打开立柜的格子,娴熟地捡出几种中草药,只用手掂量一下,泡进冷水中。
  许知萧疑惑地看向他。
  “哥,你受凉了,一会儿得喝点药。”许知愚在他身旁坐下,“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保不住时家了。”他眼神空洞,哑着嗓子道。
  偌大的厅堂里烛火摇曳,地上铺满了镶着金麒麟边的毛毯,走上去时发不出一点声响。
  长廊尽头,有一个人负手而立,静静望着窗外漫天的飞雪。李坤今年已到不惑之年,身形沉稳,无一丝颓然。
  “李大人。”沈泽禹拱手道。
  李坤一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沈泽禹走上前去,恭敬地道:“李大人,窗边风大,莫着了凉。”
  李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开门见山道:“沈大人身份尊贵,不必如此待李某,有话直说便是。你找我有何贵干?可还是为了那事?”
  “李大人,许知萧那事……”
  “妥了。”李坤扫他一眼,“不过我也没做什么,只是顺水推了舟罢了。这次就算是晋王殿下亲自替他求情,也没用了。”
  “人心所向,他大势去了。”李坤摇摇头,淡淡地道,“许知萧这样的人,着实不适合做官。若要做官,也不该直接进翰林,这样一步上青云,不如从下慢慢往上走。”
  沈泽禹从袖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小包,递给李坤:“谢李大人。”
  暗夜里,李坤看着那个金色的布包,心里笑了下。他仕途多年,并不是没做过这些事,可由沈泽禹交出来,不免觉得好笑。
  “我记得沈大人也是当年的探花郎啊。”李坤没有接,突然扬眉一笑,“好不意气风发啊。”
  沈泽禹愣了一下,一边揣摩李坤话里的意思,一边讪笑道:“沈某是运气好罢了,李大人过奖了。”
  李坤哈哈大笑,同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顺走了他手中装满金块的包裹。
  笑声在回廊中回响,沈泽禹站定,转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房里草药飘香,桌上砂锅咕咕地冒泡。许知愚一掀盖子,白气溢出。
  许知萧皱眉:“早知道我就不来你这里了,免得无缘无故灌一肚子药。”
  许知愚顾而言他道:“哥,你今后会被贬去哪?”
  许知萧默然。
  “哥,你要是蹲几十年大牢,阿姐怎么办?”
  许知萧无奈道:“周径跟你说的这些?”
  “……是吧。”许知愚乘汤药的手顿了一下。
  “到时候你替我把她照看好。”许知萧突然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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