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郅似觉失言,不再说话。
这么默默无语,到了凡舍。远远一望,公孙四娘正扒着门框张望呢。李郅停下脚步,道:“早点睡。明天我再来找你。”
萨摩还在咀嚼李郅刚才信息量太大的一番话,只觉得自己的心理建设仍需很长一段时间。
目送那月白色的背影离去,萨摩心里清晰浮上来的唯有一件事。最重要的那件。
“喂,李郅!”萨摩大喊,“你这个月没钱了,那我吃什么?”
☆、第3章
李郅一行骑着马,前往城郊的淮阳王府。
淮阳王李道安,皇上的堂兄,早年随李渊父子征战杀伐,军功赫赫,突厥称其“万人敌将军”。
但十年前自请远征高句丽重伤回来后,淮阳王便辞了军职,称病不再上朝,好起养马。皇上特地在长安城外给他圈了一块地,供他养马跑马。淮阳王府的马球队,也是十年前组建起来的,如今已是长安马球俱乐部队里的翘楚。
“听说那是因为淮阳王手下有一个通晓马语的驯马师,那可是长安击鞠界的传奇啊。”八卦王黄三炮一路津津乐道。对于萨摩从昆都伦那里带回来的消息,炮爷嗤之以鼻。“你们跑那么远去那么危险的地儿就打听到这些吗?早问你炮爷啊。我老大要是出了事谁担着?!”
萨摩伸着懒腰,见骑马在前的李郅没注意,悄悄问:“三炮,你下注没?赌皇上还是赌淮阳王?”
“废话。我堂堂大理寺官差能干那事儿。”黄三炮正气凛然。随后压低声音对萨摩道,“押皇上。1赔2,有的赚。”
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掩映在绿树之中的淮阳王府出现了。这座府邸宏丽幽深,有种门庭冷落之感。
守门的是一个年迈的老仆,守着春日暖阳正打瞌睡。李郅遣黄三上前递了名帖,说明来意,然后静静候着。
少顷,管家刘博迎出来,引他们进去,却不是往正殿,而是向后苑走去。
“王爷不在府中吗?”李郅问道。
刘博闻言答道:“回少卿,王爷在马场。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王爷天天都在训练。”
刘博身躯笔挺,目光锐利,只是走路时左腿微跛,似有残疾。萨摩看着他,一时好奇道:“刘管家当过兵吗?”
刘博笑笑,道:“这位小哥好眼力。府中仆佣多是王爷昔日下属。”
与王府宫舍的灰暗相比,马场着实让人心胸一阔。春色已盛,这占地足有千亩的马场芳草萋萋,依山傍水,景色甚美。各种驯马的设施齐全,围栏、溪水、沙坑一样不少。远处一群人正在训练,马蹄声如鼓点,呼喝声不断传来。
刘博引他们走到一排马舍前,道:“请各位官人稍候。”
李郅点头,标枪般静静站着。大理寺其余人等也跟着他矗在那里。
萨摩百无聊赖,觉得马舍气味熏人,便兜兜转转溜达起来。走不远,又见一排马舍,雕梁画栋,比刚才那排更为精致。
门虚掩着。萨摩推门而入,这处马舍异常干净,地上杂草也无。两边的马厩里,站着一匹匹高头大马,萨摩叫不上名字,一望即知都是名马。
萨摩一匹马一匹马的看过去,走到最里面一间,停住了脚步。
这处不知为何非常幽暗。萨摩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忽然看到马厩深处浮现一双深红色眼瞳,散发着凛然之威,一股野性自目光中汹汹而来。
他嚇一跳,往后退一步。仔细看着,发现那是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马身如漆,脊线如龙,只是脖颈上的鬃毛未曾修剪,一直飘拂到膝下,身姿异常剽悍。
那马极高,低头盯着萨摩,自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
萨摩这才看到这马所在的栅门并未关好。那黑骏马仿佛只轻轻迈了一步,就已经到了他面前。笃,笃,笃,笃。
萨摩不觉往后退。
马忽然嘶鸣一声。两侧寂然而立的名马,竟如响应黑马的号召一般,齐声嘶律起来。
萨摩直觉不妙,想有所反应已经来不及。只见那匹黑马眼中红光一盛,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马蹄直直向萨摩当头踩下!
电光火石间,萨摩的后颈被一把抓住,下一秒,他整个人被甩到了一个高大身影背后。
“李郅!”萨摩喊道。生死之间头脑混沌的时刻过去,恐惧才涌上来。
李郅纹风不动,立在他面前,一只稳定的手牢牢按在腰畔的剑柄之上。只有绷紧了的背脊曲线,让萨摩感受到他如临大敌的紧张。
那黑马前蹄落下,低声嘶鸣。似乎被李郅的威势所压,黑马慢慢安静下来,以目光探测着面前之人的实力。
四周的马也一齐静下来。马舍的空气变得闷热焦灼。
一人一马,对峙。
忽然,马舍大门轰然打开,一个人打着尖利的唿哨冲进来,越到李郅萨摩之前,一把搂住黑马的脖颈,以手安抚,口中喃喃低语。
黑马目中的凶光渐渐消失,低首摩擦着那驯马师的脸颊,神情依恋。
萨摩心中忽然浮起一丝疑惑。他记起在故国,也有擅长操纵马匹的伽罗师。但这人似乎不是那个套路,而是真的能与马沟通,并非简单操纵。
“李少卿!”紧随驯马师之后,淮阳王李道安带着随从出现。
萨摩见过的李唐皇族不多。皇上,代王,吴王,李郅,或文或武,都神丰俊朗,气度不凡。眼前的淮阳王,却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