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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卷了边,砍在肉上仍是疼。牛老汉手上用了狠劲,刀刃卡在肩胛里,蛇人不敢贸然拔出,倒在地上痛得不住哀嚎。
  牛老汉过了那阵惊惧,见手上是无毒的大蛇,便发了狠,用另一只手去拽二青的脖子。
  二青训练多年,利落地甩尾缠住牛老汉的脖子,死死绞着不肯松开。
  耍蛇人一般不耍过了两尺的蛇,太重了不好玩花样,表演起来不好看。但二青驯良通人性,和蛇人默契极好,他就舍不得换了二青,一直养到了三尺。
  蛇人自己耍弄起来都颇为吃力,何况一个残朽的老头子。
  牛老汉被二青绞得窒息,涨紫了脸,愈加激起一腔凶性,张嘴就朝它身上咬去。
  小青在外头等得焦急,也溜出来察看。她上不了窗,就沿着门缝滑行进来,见了一地乱象,又惊又怒,张嘴就要咬人。
  她是有毒的竹叶青,一口下去就能要了牛老汉性命。
  蛇人已疼得迷糊,却还是强撑着喊道:“不可,小青!”
  二青被咬得疼,已发了狂性,眼见小青要咬,却还是“嘶嘶”着呼喝她,不许她再沾人血。
  小青恨死了牛老汉,在地上狂躁地扭曲了几下,愤愤地夺门而出。
  等她领着人赶回时,牛老汉已在窒息中死去,蛇人煞白着脸躺在地上,半身都是血。
  二青不见踪影。
  “老爷,大老爷,你快救人呀!”
  小青呜呜哭几声,不知道该守在蛇人身边,还是去寻找二青。医续断在她头上点点,小青慢慢稳住心神,盘着尾巴趴在蛇人胸口。
  陈启文三人不敢出声,屏息看医续断动作。
  他的目光在蛇人脸上扫过,袖子一翻摸出一根熠熠金针,入肉三分定在牛老汉眉心。
  “莫非还能起死回生?”沈玉林忍不住出声询问。
  他是生死里打过滚的,一眼便知那老汉已气绝,实在无法理解这少年人的意图。
  “嘘!”
  陈启文竖起食指抵在唇珠上,赵霁拉拉袖子、不教他打扰医先生救治伤患,小青蛇也投来冰冷的目光。
  沈玉林一个激灵,死死按捺住蓬勃升起的好奇心。
  医续断并没有受影响。他习惯了无视不感兴趣的问话,手下飞快封住蛇人上身的大穴,干脆地拔出了肩胛里的菜刀。
  出来的匆忙,忘了带医箱。陈启文正想着快步回去拿,就见他雪色的广袖翻飞,手里无端多了几株草药。
  他细瘦的手指竹节似的,指甲秀气又干净,指尖把那翠绿的嫩草随意揉了两下,就有绿色的草汁出来。
  蛇人肩上的衣裳已被砍破,血污冻成了块,贴着皮糊在肩上。
  医续断随手将那伤处的布料撕开,屋里旁观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就疼。
  蛇人闷哼一声,含糊地喊声疼,又昏了过去。
  把揉出汁的草团糊上狰狞泛白的伤口,医续断四处看了看,抖下牛老汉发霉的棉被,将蛇人紧紧包住。
  “带回医馆。”
  沈玉林任劳任怨地上前,弯腰连人带被抱起来,还没抬步往外去,就看那细长的小蛇从里头爬出来,威胁似的朝他吐舌头。
  又不是我包的你。
  沈玉林嘀咕一声,分毫不让地瞪回去,昂首阔步往医馆去。
  小青从他怀里滑下来,盘在医续断脚边,“二青哥哥不见了!”
  医续断把陈启文和赵霁也赶回去,勾起小青往窗外丢,“自己找去。”
  也是他不屑于欺负幼年小妖,换个种族仇视厉害的巫族,这些妖族都没好果子吃。
  他把牛老汉放到榻上,屈指在金针上一弹。
  金针尾巴震颤不停,发出“嗡嗡”的轻鸣。医续断简单结个手印,打在牛老汉僵硬的尸身上。
  此人生性太恶又屡教不改,原本死不足惜。但真要他这么死了,反而是蛇人的罪孽。
  与其牵连旁人,倒不如他做个好事,把人救回来,还能得两份功德。
  牛老汉被鬼差压上了奈何桥,他故技重施倒了孟婆汤,正被推搡着往畜牲道去。
  这一世要投生成蛆虫,每日和腐肉粪便为伍。
  他拿定了主意,投生以后就绝食等死,倒要看看阎王还有什么手段。
  谁知刚走到半路,就有穿绿袍的鬼差追赶上来,朝押送他的鬼差亮了块牌子,他们就顺从地换了条道驱赶他。
  “你这泼才有些运道,竟能托到娘娘的情面上。”
  那鬼差对着他屁股踹了一脚,牛老汉只觉被什么拉扯着一吸,仿佛从高楼坠落,惊的他猛然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那该死的缺瓦漏风的房顶。
  他颤抖着举起胳膊,看着那老皮耷拉的熟悉枯手,眼一翻气晕过去。
  医续断一挑眉,不料这恶老头气性竟这样大。
  赵霁已令车夫报去京兆府,官差一早候在外头,见了这清俊冷淡的如玉少年,忙上前施礼:“小郎君,那牛老汉若无旁用,可否交予我等?”
  医续断微微颔首,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听着两边商铺里传来的鼎沸人声,被暖烘烘的冬阳晒得有些慵懒。
  凡间有许多不好,却有一样顶顶好的长处,便是它自成乾坤的秩序。
  为善的总有福报,作恶的难逃天理昭彰。虽然善恶的评判有些奇怪,这些奖惩也不全在明面上,但也算是有法可依。
  还有人族折腾出来的法律,能省不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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