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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得意下楼去。
  他的房间就在楼下一条终年不大见天日的夹弄里,他的印花棉被,草席,小竹箱,旧洋瓶等就清清冷冷偎倚着墙壁。他嫌地皮太潮湿,就找几片木板把床面前胡乱铺了一铺,十字形的小窗眼有风吹进来,也寻几张字纸来糊了一糊。额外还有一张小台子,台子上放一把算盘,一副笔砚,一本小折子,是预备记先生们洗衣服的账而设的。他还有些消遣的东西:一个长颈水烟袋常靠在床脚上,几本小唱本就塞在枕头边。他又有点小艺术:一把胡琴挂在床柱子上,没事做的时候就取下来拉起来,一边嘴里低低哼着听熟的小曲儿,这小曲儿他唱得不完全,然而一拉胡琴就会唱,而一唱也总唱完全了。
  楼上的先生们都上课去了,日长无事,宾泽霖不愿虚度过这一点难得的清闲,就把房门关了起来,床柱子上取下胡琴来了。但是外面的空气太静,他不敢唱得怎样响,于是那一曲清歌就像个苍蝇闷在瓶子里哼着一样。然而他很满足,他唱到高兴处,他的大头便在肩头动起来,脚也在几块木板上拍起拍子来了。
  “宾泽霖!”
  忽然的,外面高声大喊。宾泽霖赶紧停止了歌声用心听。
  “宾泽霖!”
  外面又喊。他听出这是学生的声音,他想:学生简直同土匪一样,决没有差使给人,我是服侍教员先生的,不睬你也不要紧,他不答应。
  “宾泽霖!”
  外面的声音恶狠狠起来,并且在那里打门了。
  宾泽霖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轻轻地挂好胡琴,轻脚轻手去开门。
  “!你老人家要买东西吧?”
  他摸着眼睛问,他这一问表示已经知道了,免得再嗦。
  “为什么不答应?”
  学生发脾气。
  “睡觉哩,。”
  宾泽霖说诳。一边眼睛望着屋梁,双脚顿了顿,用以证明他这句话是“惟天可表”的。
  “有开水吗?”
  “没有,你老人家!”
  但是学生不相信,一脚跨进门来,向四下里搜索。当其时,如大祸临身。宾泽霖身不自在。
  “这不是开水!哈哈!”
  学生在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洋铁壶,用手掂掂分量,摸一摸,朝着宾泽霖笑。
  “,这是赵先生要剃胡子的!”
  他着急得鼻尖上也放了光,但是学生不理他,提着开水就走了。
  “哦!……”


第16章 宾泽霖(2)
  他只有叹气之一法,眼看着学生手里的一壶开水,那热气从嘴里一股一股冲出来,他有点心痛了!
  “给了学生呢,先生要骂,不给呢,学生又要吵!……”他坐在床沿上发闷。从此他又感到这种不能两全的难办了,由一事而推及其余,知道自己的确已经吃了不少的亏,他就想到家里还有几亩山地,一方菜园的一层,他想万一在此地做不下去,就回去种田,横竖老三一个人也忙不了,我何必受这般小土匪的气呢……于是他也就坦然无所畏了。
  这念头起初在心里转着,后来竟忍不住从口里吐了出来,他每当受了一点小气时,就把那亩山地,一方菜园,还有老三的故事来告诉别人,似乎大有归田之势。
  天气转了夏天,楼上的年轻先生们爱清洁,每天要洗一个澡,于是又凭空添一件大事在宾泽霖的身背上。傍晚时,他必须要挑两大桶热水上楼。
  他的身体矮小,那两桶水就越发显得大,一根扁担也越发显得长,而且两头的那桶与扁担间之一条绳又太长,于是他上楼时,即使凭平生之力踮起脚跟走,前面那只水桶总要和楼梯碰几碰那水也就泼出来了,而肩头上的一块肉也始而痛,继而麻,而那楼梯是有二十几级,每上一级两桶水的重量就加了几斤,爬到最上一级,宾泽霖已经喘不出气,不得不想放下来歇息一会了。
  “呀!看不出宾泽霖有这样大的力气,挑这么一担水上楼来!”
  赵先生拎着浴布在房门口等他,这样吃惊地说。
  这一声赞美使宾泽霖不好意思把肩头上的一担水放下来了。精神突然间振作起来,突然来了几分力气,肩头上的痛苦也仿佛是没有了,一直挑到浴室里去。
  “,你老人家洗澡吧。”
  他把水倒到盆里去了,恭恭敬敬来到赵先生面前,想接赵先生手里的浴布,但是他的后脑壳里有些在发痒,两条腿也有些在发浮,他就知道已经受了些伤。
  挑水的事情颇使宾泽霖伤心,但也有一件事令他感激:因为楼底下的学生一个一个在那里预备回去了。他们回去时的铺盖是要宾泽霖打的,打好了铺盖他们总给他一些钱。这个钱他并没有想到有,他接钱的时候心里很不安,想起“闹开水”,“不答应他们”一类的已往之事,更觉得对于学生有些抱愧了。
  “你老要去叫车子吧?”
  他含笑地说,他想多替他们做一件事才放心。
  叫他打铺盖的学生非止一个,宾泽霖接到的钱也非止一两回。他接到了钱,就走到隔弄里,打开小竹箱,把钱藏在棉裤底下。学生给他的钱是铜板,铜板逐渐积得长起来,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就把棉裤压压好,轻轻的盖好竹箱。于是又把胡琴拿下来,挑水的事情倒也暂时忘怀了。
  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到晚上,他拿一个洋瓶去买了半瓶五茄皮,加上两个咸鸭蛋,走到易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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