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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是修剪整齐的繁花。
  ——种的还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那些。
  他厌恶地撇开脸,事到如今他连和容婉儿斗嘴的心思都没有,随意地坐在了离女人最远的沙发里,这才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池怀煜。
  Beta的视线像触了电一般地挪开,欲盖弥彰地捏着怀里婴儿的小手抖着他玩,小家伙却不甚领情,咬着奶嘴还不停地蹬着他,而低眉顺眼的青年皱着眉头,只是躲着,也不敢碰他半分。
  池怀霖看着小家伙翘起的小脚,竟是一时挪不开眼。
  实际上他很早就注意到岑漠的反应了,那几天里出乎意料地能吃很多东西,原本不太喜欢吃的小饼干可以一天吃三袋,小仓鼠一样地嚼个不停;上次他带他去办公室里的时候,Omega还总喜欢在椅子后背和他之间做个小窝,蜷在里面看落地窗外的风景,哪怕只是普通的车流和LED屏幕上千篇一律的广告,那回他过了会去看他,人竟是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睡着了。
  他知道他整个人像云朵一样柔软下来,连发尖都会漂浮了,可他却在不由自主地逃避着,假装着维持着平衡。
  他想,不管是他,还是他所谓的“家庭”,都不会欢迎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可手里的动作却是诚实的,在空闲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给浏览器开启隐身模式,看小鞋子小衣服,看奶瓶奶嘴,看孕期护理,听楼下准爸爸说一些Omega在怀孕初期会有一段短暂的排斥现象,还认真地保留着岑漠自己的空间,不让他压力过大而产生焦虑。
  但他远远看着安安静静看书的少年,又在想,他在骗自己什么。
  ——又不是真的怀孕了。
  “哥?”
  池怀霖的思绪被猛得拉回来,这才发现池怀煜已经走到了他跟前来。
  他轻嗯了一句,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
  “哥,你想抱抱他吗?”
  池怀霖皱起了眉头,看着池怀煜献宝一样地把那小孩举到他面前来,小婴儿的皮肤很白,像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却又毫无防备地睁着双大眼睛,小手在空气里抓来抓去,散发着一股臭臭的奶味。
  Alpha厌恶地眯着眼:“拿开。”
  池怀煜脸上的笑一瞬间垮了,他迅速地弯下腰蹲了回去,把弟弟放进了摇篮里,捏着摇篮的边沿,似乎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次找你回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容婉儿这才放下了茶杯,转向他来,“就是想问问池总最近是出了什么毛病,董事会都抱怨到我头上来了。”
  池怀霖不答,审视地看着容婉儿,女人的手段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不说他根本找不到季川的人,容婉儿在火灾的时候又确确实实在他面前,不在场证明都是他自己做的,甚至都没有质问的余地。
  当年她能让他母亲悄无声息地自杀,如今她依旧骑在他头上,把Omega从他身边抹去痕迹。
  “你父亲时日也不多了,就吊着一条命,我也是看在他怀念这老屋子才陪着他在这里,这么多年,也算是仁义至尽了,”女人抚了抚头发,看了看繁盛的花园,“这池家的产业,可别还没完全到你手里,就砸得一干二净啊。”
  池怀霖不语,缓缓走了过去,站到了阳台的窗边。
  “小姨觉得,这花好看么?”
  “嗯?”容婉儿的手一顿,杯子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我妈走的那天,”池怀霖拉开窗,让外头的冷风灌进来,“外头花也开得正热闹。”
  “你什么意思。”
  “夫人,夫人!”女佣匆忙跑下来,“老爷他醒了!”
  容婉儿瞬间站了起来,不顾形象地碰翻了茶壶,踢开一地的碎瓷片,冲到了楼上去。
  池怀霖没有理会,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出老宅,朝后山上走去,风猎猎地刮在脸上,像被鞭子抽得疼。
  这是他母亲最喜欢的季节,没春天的昏昏欲睡,没夏天的汗流浃背,也没冬天的寒风彻骨,只是凉爽的季节,这个季节的花总是开得特别热烈,红的黄的混成一片。
  有时候他会想,要是女人那时候没死,他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站定在半山腰上,身后是一个简陋的墓,十岁的他抱着骨灰盒睡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自己把母亲葬在了他们的秘密基地里。
  “妈。”
  Alpha的声音低沉,消散在风里。
  “我把一个人,搞丢了。”
  四周入目仅是荒芜,枯黄的树叶堆了满地,焦黑的树枝盘虬生长,那些他们曾经一起挂的许愿结早就烂成了灰烬。
  阳光照不到这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靠在了树上,听萧索的风呜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从出事到接受,这个过程他都开始熟练起来了,短暂的消沉后他又是从前那个冷静而强大的Alpha,能够独自成长,占回自己的领地,肆意妄为着所有想做的事情。
  可身体的某个部分开始变得奇怪,像机器从不为人知的某个小部件开始生锈,在他不知不觉中,会蚕食他的全部,将他消耗殆尽。
  “你知道么,他有臆想症,总以为一只大熊有一天会来救他,”男人笑得咳嗽,每一下呼吸,胸口都犹如刀片划过,“我现在,好羡慕他。”
  池怀霖看着山脚下的别墅,那个房间里开始冒出浓烟,他站在这里,似乎都能听见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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