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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小小城池,有不少人穿行其中,隐约听得到他们且行且歌,形容恣意。
  他正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着,忽然眼前一亮,雀跃拍起手掌来,将远处高高伫立的一座建筑指给貜如看。
  那是雪白的一座古朴宫殿,恰立在城池中央,纯白玉石砌做宫墙,回廊九曲,大气恢宏,只遥遥一瞥,也知气度非凡。
  貜如柔声鸣叫以示会意。城池中的行人渐多,它的步子便慢下来了不少。来往过客或有不悦神色,待看清貜如背上所坐着的孩子,当即转怒为喜,纷纷点头致意,主动退避一侧。
  及至宫殿一侧,貜如俯身屈膝,他便轻轻巧巧地从貜如的背上跃了下来,歪头想了一想,将那朵一直攥在掌中的白紫色小花别在了貜如的鹿角一侧。
  貜如不解其意,一时间不由得呆立原地,他却已经咯咯笑着跑了开去,一头钻进了面前的雕檐之下。
  这里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哪里有楼梯,哪里有暗门,哪里需得巧劲推动机关才能搭建桥梁,这些错综复杂的路径仿佛都是印在他脑海里的,不必深想,也能自然而然地一路向前。
  他轻快小跑着爬上最高的一道长阶梯,不多时便接近了这座古朴宫殿的最顶端。两扇黑漆漆的木质大门半掩着,即使是他,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门扉并未合严,被风吹开了一线窄缝。这道门缝太过狭小,成人难以通行,却恰巧能由一个孩童躬身爬进去。
  地面铺着凹凸不平的整齐青砖,稚嫩的手肘与膝盖压过砖面微觉刺痛,可他悄悄地不发一声,手脚并用地钻进了房间里。
  房间一侧有高大书架,一层层摆满了泛黄落灰的陈年典籍卷宗,垂下的厚重帷幕也像是夹杂着灰尘的气息,却恰巧能将他遮在里面。
  大抵没有哪个孩子敌得过这样的诱惑,他驾轻就熟地钻了进去,沿着旧木立柜之间的空隙,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最深处的柜格后面——
  “咚!”
  就在这时,冷不丁近处响起一声震响,是拳头擂在书案上的动静。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好险没有叫出声来。
  正在这当口儿,头顶上方传来个男子的低沉声线,听来脚步声响,像是正在隔着书架帷幕来回踱步。
  “——南海再派使臣,一律驳回不见。本君行得正立得直,若是他们有胆子,大可发兵替倏帝复仇。若是不敢,就休要在背后使些偷偷摸摸的小伎俩。
  “白民与中容虽是以水道维系,哼,未见得本君就定要受他们拿捏!”
  “此事并未捅到明面上。倏帝已死,他们理亏在先,多半不敢如此。可若是南海北海合而联手……父君,我们只怕不好应对。”
  这是另一个男子声线,听来年轻些,却透着浓浓的疲倦与萎靡。他侧耳听了片刻,很快便兴致缺缺地转开了眼光,两人谈论的内容始终是些粮草军备,山川走向,东西河流,干巴巴乏味之至。
  他虽蜷缩在柜格里不敢动弹,眼光却被不远处垂下来的一角绢帛吸引,新奇地望了过去。
  那像是一幅画。——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幅画。绢帛不曾叠放整齐,斜斜地落下大半边来,边角都泛起破旧毛边,显见得是被主人时常翻动摩挲。
  从他所在的角度看去,约略能看清画的是个男子侧脸,用墨恣意,色彩浓烈,满腔桀骜神色似是要透过画帛跃出来似的。
  画帛下半段被摞放的竹简压住了,一时看不分明。他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身后的帷幕,向着画帛伸出手去。
  低沉声线的年长男子叹了口气,止了踱步,就近停在书案一侧,又道:“不提这些也罢。你见了大荒十巫回来,却几次不肯在人前提起巫卜结果。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遭一时沉默下去,隔了好半晌,年轻男子的声音才微微颤抖地响了起来,嗓音背后,仿佛掩藏着彻骨的恐惧。
  “下震上亁,天雷无妄。……大,大凶,灭族之兆。”
  竹椅摩擦地面骤然发出刺耳响动,是什么人脱力跌坐下来的巨大动静。
  正在这时候,他已经探手一把攥住了画帛的一角,猛力一拉,厚厚摞放着的竹简纷纷从柜格中摔落下来,那张陈旧画帛也迎风展开飘然落在地上。
  入目所见,果然画的是个神采飞扬的白发男子,画帛尾端还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两行繁冗文字,这文字他从所未见,可乍一看在眼中,分明就能在心中默念出来——
  “孟春良日,白民之国帝江对水闲笔。”
  一时之间,耳旁仿佛混杂着年轻男子的叱喝声,年长男子无力的喃喃自语声,以及风吹帷幕时,灰尘徐徐落下的簌簌微声。
  这些庞杂无端的声音尽数会聚在他耳中,像是什么都听到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周遭景物飞速变换,他眼前的这张画帛也被无形之手骤然撕裂,白茫茫的破碎帛片四下纷飞。他慌了神,忙不迭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一片,却是一把抓了个空。
  帷幕遮掩下的漆黑柜格遁于无形,古朴恢弘的城池宫殿遁于无形,繁花碧草的群山盛景遁于无形,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个孤伶伶的梅清渐。
  眼前是金灿灿的灼目光芒,天旋地转,金光震颤中隐隐出现了狭窄的一线天光。
  冥冥之中,梅清渐仿佛忽然回过神来,这不过是神力封印震荡之时,在他意识里残存的一个梦境,沿着这条路,多半就能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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