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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之兆。
  大荒渊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痛吼,隔了数百丈尚能从地底传到此处,足见其烈。梅清渐的脾性外和内刚,素来柔韧隐忍,却终究抵不过铁链穿骨的锥心之痛。
  天机长老阖了双眼。此刻渊中行刑的是天枢峰弟子,他虽不必亲见,渊中的桩桩件件却宛如都在眼前一般。
  大荒渊中用以锁锢妖兽的铁链至少也有两指粗细,先以尖刀洞穿居于受刑者琵琶骨下的天鼎穴,浸血铁链扎进皮肉,穿透肩胛骨。之后再洞穿左肋章门穴、右肋京门穴,将三条铁链结成铁锁钉于地底,方可告终。
  每每施刑,大荒渊中往往满地鲜血流淌,浓郁血腥气数日都难以散尽。
  随着渊中三次从烈至弱的嘶吼声逐渐消弭,对面山壁上的璀璨金光也渐渐地暗淡下去。这十日之中,梅清渐的神力封印每经震荡,即有金光自大荒渊中冲天而起,映照山壁,赫然即是一只乘黄兽的明晰轮廓。
  然而,这片金光却在此刻的颤抖中渐趋微弱,随着大荒渊中的声响彻底归于静谧,终于消失不见。唯有黑沉沉的夜色笼罩而下,眺目四顾,一片死寂。
  隔了片刻,几名遍身斑驳血迹的天枢峰弟子从大荒渊中御剑而出,沉默着向天机长老行了一礼,旋即御风返归天枢峰。
  天机长老恍若不觉,仍是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他分明知道此刻梅清渐奄奄一息,急需他前去疗愈治伤,可是不知为何,脚下的步子竟是重逾千钧。
  似乎有哭声。是薄九在身后的抽噎声,他死死地攥住了天机长老的一方袖角,哭得声嘶力竭。
  “师尊,师尊!为什么好人这样惨,坏人却能逍遥自在?!——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师兄受了这么多苦,杀千刀的四只妖兽却还能活着,天枢峰的凌昱却能活着?!”


第29章
  为什么凌昱却能活着?
  这长长的十日光阴中,凌昱守着七杀崖下的满目荒雪,同样在想着这个问题。
  昔年七杀门下弟子专以司兵见长,是以七杀崖比邻大荒渊,来去不过数里——这距离未免太近了,近得能使凌昱听到大荒渊中隐忍痛绝的断续惨叫声。
  渊中多得是妖兽此起彼伏的嘶嚎,可这声响分明不是妖兽,分明是人的声音。
  那是梅清渐的声音。
  凌昱少年成名,剑下斩过的妖兽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不计其数的妖兽被他穿透三穴废尽妖力,它们濒死时发出的哀哀嘶叫他早就听得多了,照样心如铁石。
  可他从来不曾想过,人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不由自主循着这样的声音往前走,直到暮色四合,不远处的灼灼金光逐一黯淡下去,直到梅清渐的声音在大荒渊深处消失。
  凌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停住了脚,凛冽风头刮在他脸上,比刀子更凌厉几分,枯树枝干被吹得沙沙作响。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随风落上他发梢,凌昱怔了一怔,慢慢地伸出手来。
  下起雪来了。
  七杀崖空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见过这里的夜雪。大片的雪花簌簌落下来,积在他的肩头,尘世仿佛有着万里之遥。
  满目通明,那是雪光映在夜色里的模样。凌昱被冻得透了,僵立原地,半晌也没有动一动。
  大荒渊中的动静止歇许久了,他竟有些慌神。
  踏出去的头一步就有些踉跄,凌昱跌跌撞撞往大荒渊的方向走,越走越快,几乎是仓皇地跑了起来。
  满目风雪里辨不清路,他猛地脚下一陷,不留心踩进一个雪坑,狼狈地沿着陡坡往下跌了好一段路,滚得浑身肮脏雪泥。
  还不等他爬起身来,半空中有白光倏尔一闪,无形无迹的护峰阵法陡然波动,诸峰长老设于其中的重重禁制引动,一道电光当头劈下,鞭子似地火辣辣落在了凌昱的背脊上。
  七杀崖下并无守卫看管,但护峰阵法中的禁制法术却浑不逊色,一旦察觉他有意闯出,立时就能做出应对。
  这一下落得极狠,凌昱毫无防备,几乎被抽得半跪在地上,横亘背脊的一道滚烫伤痕几乎要裂开似的,他眼前发黑,死撑着爬起身来。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半空中陡然炸响一个焦雷。唰唰连续两三道闪电又劈将下来,凌昱不躲不闪,死死地咬着牙向前走,电鞭落得刁钻,两道抽及肩背,末了的一鞭却恰恰正抽在他膝弯上,疼得他禁不住再度跪倒在地。
  似乎有什么滚烫的黏稠液体沿着肌肤往下淌,雪越下越大了,彻骨的寒冷与烧烫的疼痛像是冰火两重天,凌昱低低地喘了几口气,狠狠地绷直了脊背。
  他分明知道只需后退一步,阵法禁制就不会对他多加为难,他分明知道这电鞭全然不通人情,即使他今夜死在这里,多半也无人知晓。
  然而说不清是源于怎样的冲动,源于怎样的一腔愧悔恨意,支撑着他一步接一步地往前走,往梅清渐所在的方向走。
  半空霹雳雷声一道接着一道,然而七杀崖四顾荒僻,再不能引得来旁人的注意。
  凌昱的衣袍被抽出破碎裂口,每一步都深深踏在雪地里,自七杀崖的护峰阵法通向大荒渊的一道山路上,滴滴答答留下了一路蜿蜒血痕。
  直到再无力支撑的时候,凌昱踉跄倒地,蜷缩在雪地里喘息着,他有些意识模糊了,似乎短暂地昏迷过去了一会儿。
  梦境和现实的界线不甚明晰,即使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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