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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昱与梅清渐这寥寥数语里,既听不出有何亲近,亦听不出有何生疏,若当真是师门旧识——魏棣神色惶惶,小心翼翼地望了凌昱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凌昱毫无所觉。他正凝神打量着梅清渐,眼前的青年变了不少,身形挺拔,不予言笑。仅那么一抬首一垂眸,亦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度。
  若非他白发白瞳异于常人,只看形貌气质,与当年的病弱幼童可谓是云泥之别。
  故人相逢,除却意外,凌昱忽然没来由地生出两分不虞来。来不及等他细想这份不虞从何而来,已听梅清渐开了口。
  “清渐随师尊离山十二年,按理不该插手司剑一脉师门内务。只是不解,昆仑百余条门规之中,何来这一条逼迫弟子铁链缚身、负重上崖的规矩,还请凌师兄解惑。”
  凌昱这才回神。此间光景他早已看清,思定筹谋也只在一瞬之间,当即沉下脸向魏棣斥道:“我还要问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不收手!
  “天机长老一脉难得回山,就遇上你这等丑事碍眼,一旦闹到掌门师伯面前,师尊的颜面也要教你一并堕个干净!”
  魏棣被骂得低了头,忙不迭上前使术解开铁链。梅清渐冷眼看着,却是一言不发。凌昱这番话听来字字斥责,但是无一不是暗暗地分出了亲疏。
  梅清渐的师尊天机长老虽执掌昆仑司阵一脉,但若论起出身,却并非出自昆仑门下,而是世外散修入道。凌昱称他一声“长老”而不称“师叔”,分明要将梅清渐也划在门墙之外了。
  梅清渐看着那灰头土脸的小弟子拍落一身雪沫,跌跌撞撞站起身来,淡淡问道,“你叫什么?”
  那孩子瑟缩了一下,显见得对一众师兄都是怕的。他不敢抬头,便盯着自己灰扑扑的鞋面,“薄…薄九。”
  昆仑峰顶积雪遍地,他却只穿一双寻常布鞋,鞋帮早已被雪水浸得湿透。想来这等贫寒出身的农家孩子,多数没有正经名姓,只靠爹妈按排行混叫罢了。
  梅清渐随手拈个诀,替他将双足湿冷除尽,又问,“哪一峰门下?”
  薄九睁大眼睛看他动作,回神忙不迭小声答话,“弟子…弟子还在,稷下学宫进学。”
  梅清渐了然。天府峰下有一所稷下学宫,乃是仿照古时齐都临淄城所建的学府,用以教授年纪尚幼的昆仑弟子最基本的剑术、经籍、炼丹、阵法等诸般要学。
  除却拜过师的各峰内门弟子,尚有一批外门弟子在此求学。
  学宫每隔三年进行一次公开评比,各峰长老从外门弟子中挑选合意之人收入门墙。如果三年三年又三年,始终不曾得到长老青眼,过了弱冠之龄,那就只好下山离开昆仑了。
  修道一途乃是逆天而为,真正能从散修入道的天纵之才,古往今来也挑不出几人。若无师长指引,单凭自己,如何迈得过这漫漫修仙路?
  因而,学宫中的外门弟子人人自危,如薄九一般受到内门弟子欺凌的孩子,只怕也不在少数。
  梅清渐早年也曾在稷下学宫进学,对这其中的门道一清二楚。他一时微微有些出神,问道,“学宫南郊的杏子林,有没有结出新杏子?”
  薄九懵懵懂懂地应道:“有啊,今年的杏子很甜。”
  凌昱在侧听得频频皱眉。
  他来此寻魏棣,原本是师门有要事相商,重逢梅清渐虽是意外,但对于这畏首畏尾的外门小弟子,他却全然不屑于放在眼中。好容易耐着性子听到此处,哪还听他们谈甚么杏子李子的细枝末节,当即沉声道:
  “梅师弟,大荒渊再度震荡之事震动昆仑,天机长老在危急关头回山援手,凌昱且代天枢峰一脉谢过。众师长今日皆在天府峰议事,不若一道去听听?”
  梅清渐淡淡道,“晚些自然该请见掌门。但我此来七杀崖,是为了给貜如扫墓。”
  话音落地,周遭没来由地静了一静。
  凌昱脸色不甚好看,而两个年少的小弟子对望一眼,却都有诧异神色。这“貜如”二字,他们从未听闻,也不曾在七杀崖上见过什么坟头墓碑。
  但见梅清渐抬手将薄九一揽一携,拈诀御剑,带着他轻飘飘直往崖底而去,凌昱遂与魏棣紧随其后。
  七杀崖底偏僻角落里有一方雪堆,由乱石土块堆成,经年累月,早已被积雪埋了一半。梅清渐并不动用术法,而是俯身用手将厚厚积雪埋成的墓身拂开,露出一小片木牌来。
  十余年风吹雪打,按说早该破败得不成样子,但许是有法术加持,还能看得出破木牌上工工整整的稚嫩字迹,是出自孩童之手,写着“貜如之墓”。
  凌昱至此才显出几分讪讪来。他低低道,“那时候年幼无知,梅师弟,你别放在心上。”
  梅清渐一言不发。他端端正正在墓前行了半礼,凝视着当时亲手写就的墓碑。那股熟悉的铁锈味道再次涌上胸腔,只觉颅骨隐隐作痛。
  十二年前,当他在七杀崖底头痛欲裂地醒来时,遍身血肉模糊,指头动一动也有千钧之重。他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血迹斑斑的貜如兽。
  貜如出于皋涂山,通体莹白如玉,其状如鹿而白尾,马足人手而四角。
  梅清渐遇到的那只貜如年纪幼小,是从大荒渊阵法中逃出来的,法力几乎被削缚殆尽,哪知一头撞进了稷下学宫,就受到了以凌昱为首的一众昆仑弟子百般把玩欺凌,遍身莹白皮毛尽被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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