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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类一桩桩。各自的“不顺”形貌大多不同,本质上却有相似之处——我不甘心,一直跑,可沟沟坎坎,得到的好像还不如之前的。
  叙至午夜,小雪飘萧。露天排档照旧人声喧聒不停。两个都是烂酒量。湛超花臂都红了,直着舌根:“家遥——”岑遥抬眼皮,打断他,矫正道:“岑!岑遥,念三遍。”
  湛超噗嗤笑了,凑近去,盯住他沾了孜然的嘴角,“遥遥。”
  “呸。”
  岑遥想生气,低头却成一乐。他想骂他别恶心吧啦的,现在跟你什么毛关系?还喊我这个。去死,王八蛋,大傻逼。却居然瞥见他眼里的水光。瞬息间疼怜起他,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手朝他起皱的眉心一按,随即被一把擒住。
  当晚上了床。附近找家快捷酒店,锁上门就抱在了一起。岑遥齁瘦,肩胛棱耸,头发薄下学生时代的一半,也细软很多,湛超五指腹轻易贴上他头皮。拥吻过一阵,唇舌濡湿,牵出丝来又胶住,变换角度,都乱了气息。湛超手抖巍巍地解他的围巾、羽绒服、羊绒马甲、打底毛衣、棉毛衫,忙活了半天,铺撒一地,“怎么穿这么多?急死我了。”他轻笑。“关你屁事。我怕冷。”他低头,“我自己脱。”到都赤裸,岑遥又推他,转身关灯。房间轰然黑掉。湛超的胸膛整个从背后包纳他,碎的吻撒在后颈,所到皮肤即刻熟热。“你想过我吗?”耳鬓厮磨之际,又说:“我单身呢。”岑遥数着自己的呼吸,快还是慢了?一时没有能力回应他。
  被打横抱进床。岑遥那儿长久只出不进,乍被使用,僵紧异常,他整晚畏着皮鞘胀裂。酒店墙壳薄,隔壁有女人的哼吟和他合鸣,床也吱吱发响。他觉得有点耻辱,却依然颤颤并浮漾,一路去了白云梢。湛超也慌张、窘促,待他如易碎品,捺着进出的力道、频次,温柔无限,不时在他耳边喃喃,遥遥,遥遥。次日醒来,宿酲加久违的性爱,岑遥行将截瘫。没敢多看他,穿回衣服,洗脸刷牙,飘着脚步踱去窗边撩帘。皖中天没亮通,有积雪,地比天白。
  定规是春宵一渡,分道扬镳。可尘世嚣嚣,规你妈呢。湛超又几次提出见面,口吻不很殷切,留了被拒的余地。岑遥是个体户,没单位托底,上岑雪下家宝,有房贷社保的重担,近几年寡交、死抠门,却依然答应;知道他负了债,也不推辞他次次抢着结账。后来一两个月,两人去杏花公园喂了鲤群,去包公祠瞭了眼包黑冢,吃了顿千岛湖鱼头,喝了次五中菜场念念不忘的豆脑。甚至绕环城路约了次夜跑。跑个屁啊,穿得挺那么回事儿,两步就狗喘。主要还是意在赏着环湖夜景,闲聊,依旧说从前居多。身体里那一阵子落进了种子,各自步调滞缓,甚至停了下来。但相处得很文明,没再上过床,关系一时唯暧昧可以形容。
  一次去解放影院看了《阿凡达》,入暮时散场。岑遥很久没看银幕了,显得蛮开心,湛超就一路跟他说了卡梅隆生平,着重取笑乐他那句响遏行云的“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分别时,缩巷拐抽了根烟。湛超托岑遥帮忙替他留意本地租房。
  “你、不准备回萧山?”微诧,以为他近期就走。——才想多再和他多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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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他嘿嘿笑,牙依然是齐整、洁白。
  “工作呢?”不看他,看脚,看看一街两侧,看看行人。——我并没有多在意你。
  “我呢,目前属于游民。找好房子我再找,我也不急。”
  “别老不急,未雨绸缪没人教你?你什么要求呢?房子。”
  “没具体要求,市场均价左右,水电宽带通着就行,别押一付三。”
  “那我尽快看,有合适的联系你。”
  “不麻烦你吧?”
  “行了,少假客气。”
  “最好能离你近点。”
  岑遥去坐公交,走出十多米,心上一时是什么淌开,温温发热。他扭头看见湛超仍在目送他。酥红日头正擦他发顶滑到背后,形廓镶边,面孔糊了,就剩副重墨铺色的眉眼。被撞破自己目光死铆着他不动,也没窘态,他挥挥臂,“拜拜,岑遥。”——他从前就是这样,一点没变,不从曾有为人的卑小与自疑,助人、央人、斥人、爱人,均如擦拭过眼眸一般。久了就觉得他这人刺眼。马路上鸣笛杂沓,岑遥脑际却静了,成了腊月清晨。他摸着一根细索溯回,慢吞吞地,竟在尽头浮光处看见了芝麻粒样的初恋,他心突然剧烈抖动,“湛超!”
  “别跑。”湛超皱眉:“啧哎,看着车。”
  电动车画弧,长按喇叭,“妈了臭屄的!不长眼啊!”
  湛超拽过岑遥拖至背后,胸膛朝前迎,“你妈屄的。”
  文身?嘿哟小地痞。电动车窜远,像是有“哧”的一声。
  岑遥跟湛超说,自己租屋空着间次卧,安医职工老楼。二楼,朝阳,安静,租金可以对劈,我俩一人四百五。自己不急,可以月底给。没有也可以先垫。总之没原则。


第4章
  及至三十岁,男当立,屁股下面是台柴油摩托,油门加满冲着不惑飚,不带停的。这档子事情轮给谁都挺不乐意,都得垮个驴脸说:我乐屌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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