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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担心闹大。你们两个一起跑的,互相还能作证不成?”
  “……合同?”罗大经的目光一窒,发现竟然是真的。他想伸手拿,可莘野却轻飘飘地一提、一抽,躲过去了。
  “罗大经,”莘野风波不动,嗓音冷淡,“你要认为他会让步,就错了,他看是非,不看利弊,是不可能让半步的。谢兰生会没完没了,北电也会没完没了。最后,这设备,要么回到我们手上,要么被公安没收,无论如何轮不到你。你确定要把时间都花在这上?把脸也都丢在这上?他连电影都敢拍了,还会怕你?顶多最后鱼死网破,大家一起豁出去了。这些设备是他的命,他耗得起。”
  谢兰生又看看莘野。当初,这莘影帝答应来时曾经要求签署合同,这举动还挺新鲜的。1991年,谢兰生听说过合同,却没见过合同,他被分到潇湘厂的时候都没签过什么,其他分到事业单位的同学也没签过什么,本人过去报到就行。大家做事全凭自觉,跟改开前差不太多。再说了,他们是拍地下电影,也不能找法院评理。因此,当莘野说签合同时,谢兰生都被弄愣了。
  莘野没写“地下电影”,而是写了“在谢导的毕业作品《生根》当中饰王福生”,让谢兰生看完签字,还说“这个会有用的”,谢兰生当时不明白,现在却是明白了——人心难测,他没料到有人会因不能报警而算计他,莘野却料到了。莘野打小在商场上转,对于贪婪早见识过了。
  窗外,狂风掠过树梢,影影憧憧。
  罗大经的腮边赘肉一颤一颤,咬牙切齿,他最终还是没豁出去,恨恨地道:“给你,给你!知道了!还说没完了?!”穿鞋的怕光脚的,要命的怕不要命的。流氓对着别人能赢,对更流氓的就没辙了。
  罗大经说完便转过身子,趿拉着鞋,走进内室,靠着门框插起胳膊,阴沉着脸,向高低柜一扬下巴:“都在那儿,自己拿。”
  谢兰生走进了屋子。
  高低柜高的一边是衣橱,矮的一边是展示柜,玻璃门里有一些书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柜面上则散落着他最熟悉的拍摄设备。
  “行了,”罗大经催促道,“拿完东西赶紧走,我们马上要睡觉了。”
  谢兰生刚迈开步子,莘野却是伸手一拦,目光锁住罗大经,说:“罗大经,那些设备是你拿的,我要你亲手送回来。我们不会自己动的。”说到这儿哂笑一声,“否则不跟你一样了?”
  罗大经的脸色难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谢兰生也恍然大悟,心想莘野真够周密的。
  双方再次陷入僵持。
  然而仅仅几秒钟后,很突然地,电光石火间,谢兰生就眼前一花!
  只见莘野一把捏住罗大经的右手手腕,一扯,罗大经便猝不及防被拉到了莘野面前,接着莘野一脚踹在罗大经的后腰椎上,毫不犹豫!只听哐当一声过后,180多斤的罗大经竟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高低柜上!
  衣橱顶上插着花的两个瓷瓶挣扎了下,还是倒了,往墙边滚,轱辘轱辘地。
  “……”罗大经回过头,呆了。
  谢兰生也吓了一跳:莘野把人踹柜子上了!
  这人怎么这么暴力?!
  他知道莘野练过桑博。
  此时莘野耐心耗尽,声音冰凉:“罗大经,你,现在,用手,一个不落地呈上来。”
  他的气势过于凌厉,让空气都充满压迫。罗大经的呼吸急促,感到自己仿佛要被这无形的利刃划伤了。
  罗大经也有些怕了,总觉随时要被暴揍,他屈服了,拿起设备,慢吞吞地转回身。
  莘野说:“两只手。”他知道,罗大经会交回设备的,他只是在硬撑而已。
  “……”罗大经也没说什么,乖乖地用两只手端着,他一向会审时度势欺软怕硬。
  谢兰生把设备拿回,一一试过,发现全都是好用的,长舒口气。
  谢兰生发现,他和莘野都挺固执,想干什么非干不可,不过呢,自己从来不逼别人,而莘野则总是在逼别人,他很敏锐,总能捉到别人软肋,也不心软,让人只能垂首配合。他自己的“非干不可”都是出于原则、理想,而莘野的非干不可则是出于自身性格,横行霸道的。
  “还有,”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莘野却又想起一件事来,“你进组前向谢兰生要去还债的2000块呢。”
  罗大经一愣,语气放软,带着央求:“莘影帝,谢导演,你们二位宽限宽限,那2000块是真还债了。给点时间,我凑一凑,行不行?”
  “给你两个月。”莘野最后下了判决,显然也是耗尽耐心了,“我们拍完再回来时我要看到那2000块。”
  “好……我们全家想想办法。”罗大经觉得当务之急是让莘野赶紧走人。
  莘野最后看看对方,几秒钟后收回眸子,让谢兰生也跟上他,终于拔脚走出房间。谢兰生把大包小包全都挂在自己身上,踉踉跄跄跟在后头。
  罗大经把家门锁上,发现自己T恤都湿了。
  终于送走那两尊神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
  兰生、莘野连夜坐车回盱眙村继续拍摄。他买了点红药水儿,涂在自己的伤口上。
  “莘野,”在火车上,谢兰生问,“你在同意进组之后为什么要签合同?”
  莘野抬眸,右手指尖敲了几下面前桌板:“因为知道会有屁事。”知道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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